作者：水波杨山

（一）

第N次读《笑傲江湖》，有新发现。

里面有个姑娘，外貌是这样的——

“众人见这女童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穿一身翠绿衣衫，皮肤雪白，一张脸蛋清秀可爱，......”

她的出场，先声夺人，

“突然间呼的一声响，两个人从后飞了出来，砰的一声，落在地下，直挺挺地俯伏不动。”

然后呢，

“只听得一个女童的清脆声音叫道：‘这是青城派的看家本领，“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她是谁呢？

嗯，童鞋你猜对啦，她是魔教长老曲洋的孙女：曲非烟。

这个曲非烟，十三四岁年纪，按照现代科学划分，处在女性青春期的中期，月经初潮已过，性器官与第二性征正在发育，身高增长迅速。

书中还有这样的交代：

“仪琳泪眼模糊之中，看到了这小姑娘苗条的背影，......”

你瞧，这就是金庸老爷子给她的定位——

肤白貌美、身材苗条的小美女。

想想看，再过两三年，到了书里仪琳“十六七岁”的年纪，这位曲姑娘，必将颜值直追盈盈、仪琳、岳灵珊三大美女。

如果有人问我，《笑傲江湖》里，哪个姑娘颜值超高又最有趣？

盈盈太腼腆。

仪琳太迂腐。

岳灵珊太娇惯。

都不如曲非烟有趣。

——下面，谈谈我选择曲非烟的理由。

（二）

我把曲非烟的有趣表现分为两类：语言和行为。

先说语言。

我将曲姑娘的语言概括为——

六种特色：

第一种：诙谐逗乐。

一句“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现场配以青城弟子的糗样，一出场就将众人逗乐。

余沧海在她“雪白粉嫩的圆臂”上，“留下四条乌青的手指印”，定逸一见大怒，问是谁捏的。

“那小姑娘道：‘是乌龟捏的，是乌龟捏的。’一面说，一面指着余沧海的背心。”

群雄见到余沧海背后纸上的大乌龟，顿时哄然大笑。

第二种：尖锐犀利。

“那女童道：‘青城派有一个罗人杰，是道长的弟子吧？他见人家受了重伤，那受伤的又是个大大好人，为了相救旁人而受伤，这罗人杰不去救他，反而上去刺他一剑。你说这罗人杰是不是英雄好汉？这是不是道长教他的侠义道本事？’”

这话痛快淋漓，不仅说出了仪琳的心声，更质问得余沧海“无言可答”。

“费彬，先前刘公公饶了你不杀，你反而来恩将仇报，你要不要脸？”

此语如直唾其面，令对方恼羞成怒。

第三种：天真烂漫。

曲非烟“笑道：

‘做尼姑有什么好？鱼虾鸡鸭不能吃，牛肉、羊肉也不能吃。姊姊，你生得这般美貌，剃了光头便大大减色，倘若留起一头乌油油的长发，那才叫好看呢。’”

完全是小女孩的天真想法。

第四种：智慧早熟。

“曲非烟笑道：‘有些话你以为无聊，我却以为有聊得紧，这是各人想法不同。’”

小小年纪，就懂得了价值观决定一切。

第五种：曲折含蓄。

仪琳要带她去找爹妈，

“曲非烟道：‘我知道他们到了哪里。你要找，自己找去，我可不去。’”

父母已逝，偏不直说。

仪琳问她令狐冲的“尸首”，她明明知道，偏说：

“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人身受重伤，性命危在顷刻。”

第六种：快人快语。

“仪琳喜道：‘他......他醒转了，曲姑娘，请你问他，可好些了没有？’曲非烟道：‘为什么要我去问！你自己没生嘴巴！’”

三种技巧：

第一种：投石问路。

“仪琳和那女童到了厅外，问道：‘姑娘，你贵姓，叫什么名字？’那女童嘻嘻一笑，说道：‘我复姓令狐，单名一个冲字。’仪琳心头怦地一跳，......”

曲非烟请仪琳来为令狐冲治伤，先试探仪琳的态度，选择了玩笑的口吻。

第二种：明知故问。

“我爷爷说：‘这小尼姑是个多情种子......非非，你瞧这小尼姑多么伤心，令狐冲这小子倘若不死，小尼姑非还俗嫁给他做老婆不可......姊姊，我爷爷的话对不对？’”

第三种：欲擒故纵。

曲非烟道：

“那个受伤之人，还没见到呢。你不是有话要跟他说吗？你要是怕师父见怪，立刻回去，却也不妨。”

仪琳当然不肯就此回去，曲非烟吃准了这一点。

“姊姊，你不敢留在这里，那么我在这里待着，你出去点火。”

明知仪琳不敢出去，故意这样说。

仪琳果然忙说：

“不，不！我不去。”

（三）

再说行为：

第一种：故作夸张。

“那女童大叫一声‘妈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岂知那小姑娘越哭越响，叫道：‘你抓断了我骨头，妈呀，我手臂断啦！呜呜，好痛，好痛！呜呜！’”

余沧海虽应付过无数大风大浪，却被这小姑娘搞得脸上发烧，手足无措。

第二种：随机应变。

“那女童转过了身子，向定逸道:‘老师太，他答不出我的问话，老羞成怒，便凶巴巴地吓我，是不是想打我呀？他这么吓唬小姑娘，算不算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算不算英雄好汉？’”

这样的表现，只能是临场发挥，大人哪能未卜先知，预先加以指点？

第三种：机敏果断。

“只见那女童矮身坐地，哭叫：‘妈妈。妈妈，人家要打死我啦！’她这一缩甚是迅捷，及时避开纸团......”

“仪琳一惊，待要答应。曲非烟吐气吹熄手中蜡烛，左掌翻转，按住了仪琳的嘴，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是什么地方？别答应。’”

第四种：足智多谋。

“突然之间，曲非烟身子一侧，烛台倾斜，烛火登时熄灭，室中一片漆黑。曲非烟叫了声‘啊哟’，道：‘蜡烛熄了。’”

黑暗中，仪琳便暂时看不到令狐冲的样子，曲非烟有意制造惊喜，可谓煞费苦心。

曲非烟将令狐冲交给仪琳照料，正要离去，仪琳怕羞不肯，情急抓住她臂膀，

“曲非烟道：‘我倒不痛。令狐冲却好像痛得厉害。’”

待仪琳一惊分神，曲非烟趁机跳窗离去。

第五种：侠骨柔情。

费彬追杀曲、刘二人至郊外，生死之际，刘正风要曲非烟快走，她非但不走，反而拔剑迎敌，终于死在费彬剑下，临死最后一句话，仍在指点令狐冲：

“傻子，到现在还不明白人家的心意，她要陪你一块儿死......”

与《天龙八部》里的阿紫不同，曲姑娘虽也出身邪派，但邪中带正，侠骨凛然。

（四）

曲非烟为啥这么有趣？

你看，她小小年纪，俨然已是见惯风月的老手，对于仪琳懵懂的少女内心洞若观火。

这正是我最喜欢她的地方：

对待男女情事，不扭捏、不做作，率真、自然。

在我看来，她的青春期性心理发育，放在现代社会，也是健康的典范。

反而是我们号称文明发达的现代人，居然发明了“早恋”一词，当做洪水猛兽，日夜严加防范，真是迂腐可笑。

遗憾的是，小说里曲非烟只是穿针引线的配角，金庸先生对她的身世背景交代不多。

但我们可以想象——

她的“被人杀害”的父母，假如曾将它养到七、八岁，她受到的是怎样的原生家庭的影响。

我想，她的父母必定夫妻恩爱，家庭必定和谐幸福。

孩子是父母和家庭的一面镜子，从孩子身上，就能感知到父母的教养和家庭的氛围。

此外，曲洋作为相依为命的祖父，对曲非烟的影响恐怕也不小。

作为音乐家的曲洋，心慕前贤古风，更结交了刘正风这样光明磊落的音乐家，他的育儿观念，必定也倾向于艺术家所崇尚的不假雕饰、顺其自然。

身处魔教这样的特殊环境，必定也熏陶出曲非烟跳脱不羁、百无禁忌的个性。

可惜，这位颜值超高又最有趣的曲非烟姑娘，由于全书情节的设定，过早地香消玉殒，结束了烘托主角的使命。

否则，你信不信，才如大海的金庸先生，会赋予她更多绚烂多姿的精彩表现？

我甚至突发奇想——

也许，某位和金庸先生一样有才的童鞋，可以写一篇《笑傲江湖外传之曲非烟》，专门讲述遇到令狐冲之前，这位可爱的小姑娘行走江湖的有趣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