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同母亲去田地里拔草,花生枝叶翠绿繁茂,也有星星的野草夹杂其中。我意兴阑珊之时突然兴奋了,叫到,噻!这里的梭草长得真好!
母亲嗔道,旁人见地里长草该愁死了,你倒好,还这么高兴?
其实,我若是回到十一二岁时还要更高兴的。那时炎炎夏日,我和妹妹就会折一些槐树叶编成长长的辫子,系在头上,一直垂到屁股后面,模仿电视上的妙龄女郎妩媚地梳理头发,做出种种现在看来忍俊不禁的样子。
另一样玩物就是梭草了。我家家教甚严,父亲不让留长发,也不喜我们穿裙子。当其他女孩穿了各式轻盈美丽的裙子在我们面前转悠时,裙裾飞舞如花朵欢快地绽放,又似花枝招展的蝴蝶,渐渐延伸成我们的渴望,潜伏在我们内心深处。
我们姐妹二人却留着假小子头,穿着黑短裤在村里晃悠,像两只树上聒噪的知了,同样是夏日里令人心烦气躁的景象。我们常常被烈阳照的睁不开眼睛,那眯着的样子,加上不屑一顾的表情,我自己都要相信我跟那些“肤浅”的女孩不一样了。
直到后来,同龄女孩腰上围了一条梭草编织的短裙,趾高气扬地从我们面前走过。我心里的希望的野草开始疯长,就跟妹妹商量,要拔足够的梭草,一人编一条。于是我们闲着没事时就去附近的地里溜达,眼睛像猎狗一样机敏地搜索,在梭草的一点点增加的喜悦中度过了那个夏天。每当寻到硕大而修长的梭草,脑海中就浮现出我们两个穿着碧绿草裙的样子,心里像捡了钱一样喜滋滋的。但无奈田里的梭草太细弱,又稀少,积累的梭草不够编两条裙子。直到天气悄然变冷,秋天的凉风席卷整个村子,我们才知道已经不是穿裙子的季节了,就放弃了这个计划。以后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实行这个心愿。
随着时间飞转,父母的顽固想法逐渐瓦解,我亦能够自主决定喜欢什么。不仅留了长发,还在大学里添置了几条心仪已久的裙子,以自认为美丽闲雅的姿态,散步在绿荫下的小径。
想起那时的自己,觉得执著可怜又可笑。只有经过风雨波澜的洗礼才明白,我不一定非要与众不同,做万千女孩中平凡的一个就很好。
看着田里长势喜人的梭草,是最适合编裙子的那种。虽然我已不需要它们,但见到那一刻,心里油然而生的欣喜仍然如此真实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