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学教师而言,这个世界,每三年更新一次。
我清楚地记得,高中老班重复率最高的一句话是:“三年很快,一晃就过去了”。他是语文老师。这句话除了通顺以外,我再也编不出其他优点了,却让我像传宝贝一样,又传给了我的学生。
刚进高中时,我以全年级三四百名的成绩,坐稳中间,当时姨父常说中等生拼劲更足,我信了。每次开大会,校领导都会举一些逆袭学子的例子。二模我冲到了文科第28名,以致后来,成天傻傻地妄想着自己考上了重点大学,成为了他们口中的例子。
因为成绩过得去,读书期间,我享受到各科老师特别的关爱,却没有老老实实地,以“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姿态活着。
偷办公室的劣质碳,上课期间,时不时地从教室各方位冒出滚滚浓烟(当然我没参与);用面粉打仗,混乱得全是花野猫分不清敌方我方;在码得比人高的书后面玩手机,吃辣条;记下老师的经典语录,各个班相互传阅;下午上课没精神,得到允许的我们扯着嗓子吼“死了都要爱”;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忍受年级主任在每个班都说烂了的,“你们是全年级最差班”的语言暴力,然后挤出时间在心里骂他一百遍;晚自习停电撒腿就跑,半路来电也绝不回头;在拥挤的人群中勾手指,一面对抓包充满恐惧,一面出双入对极其显眼;嘲笑老师们老土的手机铃声,却又在紧绷弦时,无比渴望谁打来电话;玩电台让DJ采访老班,控诉他一言不合就罚抄诗歌;预约倒计时日历,遇上吉利的数字还得拉关系通过几个班才能得到......
青葱岁月的顽劣,在如今看来,一切都恰到好处,如同绽放的灿烂花事,自在随风。当时的我们很勇敢,勇敢地素面朝天,做着最真实的自己。
2012年9月初,念大学前看望了老班,那时新一届的学生已入校。在旧教学楼二楼,我说起他常说的那句话。两年前,一中搞建设,初中起我就嫌弃的旧教学楼被拆掉,连同在十五班,近前门窗台上刻的字,余落回忆。
昨晚给各位老师拨号时,我是忐忑的,太久没联系,连寒暄都是提前打好了草稿。所幸老师们都还记得我。王老师感叹道好久没见了,像一个同龄朋友在平诉着一件常事,却又像历尽风雨的老头,把尾音收得极其缓慢。Hellen的声音依然甜美,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强烈的仙女气息。
十五点十分,下大雨,老班发来信息,“下雨了,我来接你,我有车”,这霸气外漏得,让我不禁想起了2013年的暑假,在二桥红绿灯处,他告诉我们任长郡班班主任的消息时,那得意的神情;后来在办公室,他以同样骄傲自豪的语气,再说一次。真的特别臭美,但是打心底里替他感到高兴。
相聚时发现各位老师变化并不大,或许是高中生高冷得不让他们操心,不知道他们看到这句会不会打我。
与其说是庆祝节日,倒不如说是和十六七岁的自己相遇。很多瞬间,都让我觉得自己坐上了时空穿梭机,回到了过去。
闺蜜瑶说过一句十分煽情的话:师生间最不公平的是,老师是学生的唯一,学生却不是老师的唯一。匆匆相聚,又匆匆别离,因为有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正等着他们,有我们曾经的模样。
写于2017年9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