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8日 红色的鱼儿(雨儿潇潇)
我在写字,小一在我的身边絮叨:“姐姐,我太郁闷了,刚才那个……”我只是淡淡地看着小一笑了笑,继续码我的字,全然没有听到小一在说什么,小一朝我翻白眼:“至于吗?那么忙碌,搞得跟国家总理一样!”
我没有回复小一,我在继续码字,不是我多么高傲,而是,我真的没有时间理论,我是真的害怕,害怕再不努力抓紧时间,我就老了。
我不记得是谁说的:此时此刻的每一天,都是你生命中最好的一天。我至始至终也相信,此时此刻的每一天都比将来的任何一天要年轻,要精力充沛……所以,我要抓紧时间,我害怕,害怕突然一天,我老了,无法努力了,而我还在岁月的河流中不停地逆行着倒退……
拼尽全力逆行却不可避免地倒退的悲凉不知道你可体会?
……
周末回家,看到邻居小妹妹正在大声地训斥她78岁的母亲:”你怎么回事?给你说了抹布不能擦洗干净的碗,水冲干净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用抹布擦一遍?“老女人很听话地垂着头:”知道了,知道了“地嗫嚅着。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心酸,突然发现,曾经自尊自强无比骄傲的妈妈们在我们面前变得诚恐诚惶了,是什么教会了我们训斥她?她辛辛苦苦地抚育我们是为了我们有一天这样大声地呵斥她吗?是什么让她不再理直气壮地甩我们一耳光?
是岁月!岁月剥夺了所有人的骄傲,如同我的母亲:她不再大声地指挥父亲,不再在我们三姐妹面前指点江山、唾沫横飞,不再风风火火闯九洲——而是变得小心翼翼、无比地听话,甚至是没话找话地讨好她的这三个毛丫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希望再次看见母亲颐指气使的样子,我很希望她能举起棒子大声训斥:"你这个小兔崽子,跑哪里野去了?把自己搞得那么脏?“
可是,我终归再也没有见到她的那种神韵,那种骄傲、那种精力充沛,那种前程无限的感觉,我只是看到,门前的爬山虎红了,红得让人想落泪,因为,风吹来,总有几片最红的坠落,打着旋儿,感受生命最后的挣扎和努力,但是终归还是无力抗天——仰面躺在大地上,沉睡在爬山虎的根下……
我终究是到了害怕时间的年龄,终究是到了不再凑热闹的年龄,终究是到了害怕的年龄,害怕自己不够努力,害怕自己的努力赶不上妈妈的衰老,害怕自己的衰老赶不上幼儿的成长,害怕我的女儿在门口大声地呵斥我——你怎么洗得碗,怎么越帮越忙……
我不想。我只想无论我多老,臭女儿,你敢呵斥我,我都敢愤懑回去,顺便扔给你一把钞票:”老子不会给你洗碗,自己找洗碗工去……
所以,我努力,努力挣扎着,挣扎到我的母亲很老很老我还有能力像爱婴儿一样爱她,挣扎到,我的女儿已经当了妈妈可以对我飞扬跋扈时,我和女儿一起飞扬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