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韶华江山昭,
倾世尊荣浮生了。
身边的使臣俯近公夏世的耳旁低语,“大王子,殿前的那位便是圣宠独厚的盛华公主。”
公夏世神色阴鸷,侧过身向殿门望去,大殿内的高官重臣已纷纷下跪行礼,独他一人兀自地站着,浑身散发着阴寒。
夜色渐沉,殿内早已掌起了宫灯。那女子披着清冷的月色踏进殿内,脸上清浅地挂着一抹端庄大体的淡笑。她的目光越过满殿跪着的人群往公夏世这边不着痕迹地淡扫了一眼,随即摆了摆手,免了众人的礼。即便相隔甚远,公夏世依旧能感觉得出,那女子举手投足间的贵胄天成。
若是论及尊贵,这大宁的天底下大概没有几个女子能与集万千殊荣于一身的盛华公主相媲比的了。偏生这样尊贵的女子还生得一副好容貌,真真羡煞天下女子。
盛华公主没有名字,盛华是她的封号,她是昭字辈的帝姬里唯一一个被赐了封号的公主,大宁的皇帝尤其疼爱这个庶出的公主。虽说是庶出,却连嫡出的公主竟也不敢与她相比。盛华自小没了母妃,宁帝便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这个是连皇子都没有的待遇。
那是公夏世第一次见到盛华,在大宁的皇宫里,那时他身为旗族的质子被软禁在宁国。
对于盛华,他早有耳闻。倾国倾城的宓夫人生出来的帝姬,样貌像足了她,如今的盛华公主有过之无不及。只是,令他在意的并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大宁对她的盛宠。
如今旗族内忧外患,主动请旨作为质子来大宁为的并不是妥协。若是能娶到盛华公主,一来能求得与宁国百年的相安无事,二则能借宁国平定旗族内部的叛乱。这样的女子,即便容貌丑陋不堪也是非娶不可的。
第二次见面,是在公夏世迎娶盛华的时候。
公夏世骑着高头大马,候在宫门外,即便是这样本该大喜的日子,这个男子依旧一身阴寒,戾气沉沉。盛华公主穿着一身中原的大红嫁衣,站在宫门内与亲自送出来的大宁帝王辞行。他看见她眼中目光炯炯,却是看向一直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男子。公夏世怎会不识得那男子呢,那是带领宁兵大胜旗族的将领,苏迟!
公夏世接过盛华,二话不多说。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从京城启程,开始一段世人期许的和亲之行。若要问宁帝有多宠这位公主,从随嫁的队伍来看便知,那嫁妆几乎能换回整个旗族,那随行的宫人从宫门一直排到南武门整整横穿了整个京城。
出了大宁的京城之后,公夏世和盛华同乘一架轿辇。盛华换下了喜服,穿着一身华而不扬的曲裾深衣,梳着简单的流云簪,头上只随意的别了一支通透的白玉凤头簪。眼前的这个女子,素净得小家碧玉,若不是如画的眉眼间贵气横溢,公夏世差点误以为自己上错了轿辇,只不过那么一瞬的错愕,公夏世的眼中又满是阴戾。
盛华看见公夏世进来,往旁边移了移身子,让出一个位置给他。公夏世方一坐定,便听见身侧一声浅笑,盛华侧头看着他说道:“这天底下,非我不娶的人可分为两种,一是因色,二是为权。不知殿下是前者还是后者?”
盛华不等公夏世回答,兀自说道:“王子殿下自是不能与三教九流之人相提并论的,想必心里装的是江山百姓。”
都说中原的女子温婉如玉广袖盈香,大概便是雍容尔雅如斯罢?即便说着的话并不是寻常的吟诗作对,却也是娴雅端庄至此,公夏世看着盛华饶是一愣,回过神来冷冷笑道:“公主既然明白自是最好不过,那我们便也不必打谜了,我需要你们大宁助我顺利登上王位。”
盛华神色不变,仍是淡淡一笑,“旗族打的倒是好算盘。”
公夏世唇边一丝冷笑浮现,一个手刀劈向一直静默无言地待在角落里的宫女灼儿,斜眼睨了一眼当即晕死过去的灼儿,无情地说道:“知道得太多可不是好事。”
盛华虽心中一惊,脸上倒还算云淡风轻,“你们旗族若是安分守己,我尚能保你们几年安宁。”
“公主是个聪明人,我若为王你必为后。到时旗族和大宁怎么往来,必然少不了你的左右。”
彼时阳春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轿辇的帘子被女子的纤纤玉手半挽了开来,外面的春色正浓,鼻息间是淡淡的青草香气。轿辇平稳地行进,两个紧挨着的人双肩时不时地碰撞在一起。
他不知道她的过往,她亦无心他的曾经,彼此不期待往后。盛华想,这样也好,就这样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假装相敬如宾地过完余生——也未尝不可。
父皇常说,生在帝王家的儿女,当以天下为重江山为任。如今的她能为天下带来一片安宁,倒也算嫁得其所了罢?
“灼儿,将我的琴取来。”盛华午睡醒来,清闲得无趣。想起先前从大宁带了把琴来,遂一时起了兴头。
进来的却不是灼儿,一个旗族侍女抱着盛华的琴兀自挽帘走了进来。只见那侍女轻声说道:“王妃,您的琴。”
盛华在案前坐下,侧过头微一拂袖,示意侍女将琴摆在案上。侍女低着头,半俯下身子将琴摆好,举止清持有礼,言行恭敬谦卑,看起来甚是沉稳识时务。旗族不比宁国皇宫规矩繁多,旗族的姑娘大多直爽随意,少有像她这般谨言慎行的侍女,盛华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盛华手抚上琴弦,随意拨了几个音,看着侍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灼儿呢?”
“回王妃,灼儿姑娘方才出去换茶了。奴婢叫阿律,您身边的丫鬟全是中原跟随来的,对旗族不熟悉,怕是照顾不周委屈了王妃,大王子特意差遣奴婢过来伺候您的。”那侍女低着眉眼回话,说罢垂手站在一旁不再多嘴。
盛华听罢,淡淡一笑,迤迤然抚起琴。公夏世这人,平日里话少人又严肃,不曾想倒是心细。他们之间不是已经达成协议了?这是派个人来监视她?美其名曰伺候得更妥当?
盛华嘲讽一笑,这公夏世无趣起来竟与苏迟一般无二。想到这里,盛华眼神忽然微微黯然,心里一阵酸楚,怎的又想起了那人呢。
心中不免烦躁,盛华指尖骤停,抬头看见窗外的景致甚好。说来她还是第一次到这旗族的地域,心中正烦闷突然想出去走走。盛华尚未吩咐下去,身旁的阿律倒是开了口,“风光正好,王妃可要出去走走?”
盛华点点头正想起身,却听见外间一阵毫不忌惮地讥笑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甚是不屑地扬声说道:“这可不像你们大宁的皇宫规矩甚多!在旗族,还不见得要见个人还得先通报的!”
阿律眉头微皱,靠近盛华低声说道:“听这声音是二王子妃,在本族是出了名的泼辣,王妃您……”
阿律话音未尽,那帘子便被一双手粗暴地拨开,珠帘子被甩到了半空中又荡落原位,抽在墙根上一阵噼啪作响。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冲了进来,灼儿紧跟其后,显然就是拦不住的二王子妃。
“大宁的公主又如何!到了这旗族还有她耀武扬威的时候不成!”二王子妃显然是看见了盛华的,却依旧肆无忌惮地口出不逊。
盛华微微颦眉,心中虽不悦,脸上倒端庄。只见她缓缓站了起来,嘴边挂着一抹淡笑,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公夏世寒着张脸大步走了进来。
“谁准许你如此放肆了!”公夏世脸色阴沉,连声音都透露出愤怒,转身对着一同进来的两个侍卫喊道:“将二王子妃请出去!”
公夏世回过头来,满脸歉意地走近盛华,也不顾还有一众人在,将盛华的双手轻轻地握在怀中,声音满是柔情体贴,“委屈你了。”
盛华一脸错愕,不明所以,公夏世握着盛华的手突然紧了紧,用余光给了盛华一个眼神。盛华虽云里雾里,却还是配合着公夏世,“有你在,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公夏世怜爱地看了眼盛华,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前地碎发。盛华脊背寒了寒,两人虽说是夫妻,只是这从大宁一路到旗族,两人接触得并不多。况且约法三章,各取所需罢了。他需要大宁的鼎力相助,她需要替父皇稳固江山,仅此而已。
如今这番亲昵地举动,实在令盛华满脸错愕得不知所以然。
一旁伺候的一众丫鬟侍卫们察觉气氛不对,都低下头暧昧地笑着悄悄退了出去,走在最后的阿律还识相地将珠帘整理好,将里间遮得严严实实。
公夏世见人都出去了,这才放开盛华,坐在了一侧的茶案旁,看着盛华的眼神里阴晴无常,早没有了方才的柔情似水。“中原有句话叫作逢场作戏,我觉得甚好。”
旗族大王子和大宁的盛华公主恩爱有加这样的消息自然是要大肆宣扬,好让天下皆知的。盛华向来聪慧,方不过转念一想便心中了然,遂转身去擦拭方才抚过的琴,不动声色地等着公夏世接下去的话。
公夏世却没有了下文,侧坐在茶案旁,倒了杯慢慢喝着,看着盛华波澜不惊地摆弄着琴,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两人就这么耗着,谁也不让谁,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各自有着各自的心思。
盛华近来发觉,每每在她读诗卷或是抚琴时阿律总在一旁看得分外上心。眼下又是这番光景,灼儿才将递来一卷诗经,阿律已经饶有兴致地候在了盛华的身旁。
近来风沙反复无常,旗族这种塞漠之地,盛华尚有些不适应,再者因感染了风寒身子不大舒适,因而心情自是不大舒畅的。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公主,纵然雅致如斯,盛华脾气一上来也是劝不得的,“我不过是闲来无事看些书卷罢了,公夏世倒当真这般不放心让你盯得这般紧?我不成还能藏些大宁的密函?”
盛华虽是大宁受宠的公主,却向来贵雅极致,对待下人和颜悦色。阿律还不曾见她这般疾言厉色,遂知晓王妃当真动了气,忙不迭地双膝下跪,“奴婢知错!王妃莫动怒,阿律并不是这个意思!王子殿下也绝对没有派奴婢来监视您!”
“我便说,自小养尊处优的盛华公主怎的没有半分脾性,今日总算在你脸上看到除了端庄优雅之外别的情绪了!”公夏世低沉喑哑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盛华脸上尚有几分赌气般的怒气,她听见声音遂回过头去,便看见公夏世一贯沉静而漠然的脸上破天荒地挂着一丝戏谑的浅笑。
“我的王妃动起怒来,当真毫不含糊。”公夏世稍一摆手,把阿律打发出去。他似乎心情不错,语气尤为轻快,似乎对于盛华的窘迫甚是乐见其成。
“阿律去过一趟大宁,回来后就喜欢上了诗词,还说要改个名字叫淡玉。小丫头爱折腾,你何必跟她较性子。”公夏世少有耐心地向盛华解释,末了问一句:“侍女说你感染了风寒,可有好些了?”
“近来旗族大乱,我听闻你两个弟弟大有叛反之心。怎的还得闲来我这里?”
“大宁将领苏迟昨日带领十万骑兵抵达旗族边境,如今人就在塞漠之外。”公夏世直接略过盛华的挑衅,拨开她手中的书卷坐在一旁,盯着她的双眼不放过一个眼神。“盛华公主,你是时候去接见大宁的使臣了——以旗族大王子妃的身份。”
盛华笑了笑,端的贵胄雍雅,“你如何确信,我会去接见他们?”
公夏世长袍下的手狠狠地捏成拳,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冷冷地挤出一句话,“因为——那是苏迟。”
盛华闻言,眼皮陡地一跳,那种心事被窥见的慌乱让她脸色刷的苍白。
公夏世看见盛华紧紧地抿着下唇,她心里分明在意得不可抑止却又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公夏世心里那一股无名火就越烧越火却又有一许似乎是——心疼。
盛华胸口闷闷地说不出一句话,嘴角努力地想维持出得体的弧度,却瞒不住地悲戚。
公夏世深吸一口气,直起上身压近盛华,将一只手放在盛华心头上,良久只淡淡地问了句:“宁盛华,他还在这里吗?”
——苏迟,还在你的心里吗?
盛华绕过屏风,那个许久未见的男子就站在那里背对着她,可以微微看见他的侧脸。当初双颊温润的男子,许是常年带兵操练的缘故,如今肤色黝黑淡淡泛着铜色。当年意气风发尚有些稚嫩的眉眼不知几时已经成熟稳重。
“苏将军。”盛华看着苏迟,淡淡地叫了一声。这一声苏将军,恍如隔世,盛华甚至有种错觉,他会像当初一样转过身来慌乱地作揖请罪,嘴上说着:“微臣惶恐,公主殿下还是照旧时般叫声阿迟罢。”
可是,并没有。苏迟听见盛华的声音转过身来,中规中矩地拱起手行礼:“臣给公主殿下请安。”
盛华淡淡一笑,端庄得体地坐在上座,言行举止甚是持礼,或许这样就不会有人发觉她心底的酸楚烦闷了罢——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失落。
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如今重逢,似乎又一切如故。他身上挂着的佩剑竟还是她当年送的那把。只是这一切,又如何还能如当初一般呢?
“父皇可有什么交代的?”盛华问道。
苏迟作礼,说道:“回公主,臣奉圣上的旨意,来接公主回宫。”
盛华心下讶异,连身旁的灼儿亦是激动不已,险些将手中的奉茶洒落。盛华问道:“这是为何?”
苏迟顿了顿,抬头看了盛华一眼,生了恻隐之心,“公主一向聪慧过人,又如何会猜想不到圣意呢?”
盛华紧抿下唇,衣袖下的手骨节分明,她紧紧握住拳头,脸上尽量端着得体端庄的神情,“苏将军,你告诉我,为何父皇要突然接我回宫?大宁的十万骑兵又是为何要在此时出现在塞漠?”
还有,你眼中的那一丝恻隐,又是为何?——这一句话,盛华没有问出口。
“和亲不过是缓兵之计,圣上要的从来不是边疆和睦而是天下皆王土。公主殿下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若不是瞒着您,您又哪里肯委屈求全和亲至此?我们大宁的暗探又哪里有机会混进旗族内部?”
盛华瞪目结舌,竟是再也把持不住。父皇常教导她,生在帝王家,心为百姓谋。父皇虽生性多疑,她却素来知晓父皇是一代明君,为的从来就是天下百姓。如今看来,竟不成也是这般野心勃勃?“所以,必须是我,必须是大宁最为尊贵最为受宠的盛华公主才能瞒得过旗族?”
苏迟缄默不语。
盛华凉凉一笑,世人都羡她貌美羡她尊贵,只有她自己知晓心中的苦楚,生作帝王女,连一丝儿女情长尚不能随心。倾城如斯尊贵如斯,又能如何?到头来她还不是像母妃一样可怜可笑!甚至于,父皇多年来的迁就和疼爱,也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她养成为一个有力的棋子罢了。
公夏世在床榻边坐下,替盛华掖好被角,又有些不放心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际,体温仍有些异样,他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这风寒一再拖沓,竟越发严重起来了。
盛华向来浅眠,就连在病中也睡得不安稳。感觉到有人在床边,遂挣扎着睁开眼睛,朦朦胧胧间看见公夏世满脸愁容地坐在榻上。盛华愣了愣,他是在担心自己吗?
曾几何时,有人如此在意过她?母妃早逝,在那尔虞我诈的皇宫里,每个人都不过是等着看她笑话罢了。即便是宠她纵她的父皇也不过是因为有愧于母妃而已。又有谁会真正将她放在心上呢?盛华心下不由得一软,鼻尖泛酸,却只是咽了咽喉,凉凉一笑作罢。
“如今四下无人,殿下不必作戏了。”
闻言,公夏世眸色渐深,神情是盛华常见的阴寒得瘆人冷酷。良久不语,公夏世执拗地看着床榻上虚弱的女子。末了,轻叹一口气,声音沙哑低沉,“在你看来,我原是在作戏。”
盛华昏昏沉沉,看见公夏世的神色竟与平日里的有所不同,一时之间不知回答些什么。
公夏世却也不难为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若是知晓你见了他竟越发病得重了,我便不让他来了。”
盛华半躺在床榻上,静静地看着公夏世,淡淡一笑,轻声说了句:“无妨。”
公夏世愣愣地看着病中的盛华,微散的长发稍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脸颊上有两抹异样的潮红,淡淡笑开,那盛世的韶华也不及形容她半分的尔雅。
“公夏世,不要爱上我。”她看着公夏世怔神地看着自己,忽而笑得妩媚动人。
公夏世终于明白,为何大宁会流传着关于她的一句盛言——盛世韶华江山昭。原真有些女子,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毫不为过的。
公夏世近来国事缠身,已许久不见人影。盛华风寒方愈,甚是嗜睡。早早地便把满屋子的侍女打发出去,连素来近身伺候的灼儿和阿律也不例外。
“父皇素来生性多疑我是晓得的,只如今我又明白了一点,他定然也是心狠手辣的。如若不然,当初又如何狠得下心将我的母妃——他最爱的女人置之死地呢!”霎时间静下来的内室里,盛华一个人坐靠在暖榻上,也不知和谁说话,自嘲地笑了笑,“我若不能活着回宁国,他定然会让我死在塞漠的罢?我若是死了,旗族便没有了要挟他的筹码了!”
“公主殿下素来聪慧,有时当真不是什么好事。”屏风的后头走出来一个身影,苏迟不忍地看了盛华一眼。
良久的静默,盛华听见身后传来双膝跪地的声响,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苏迟在给她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苏迟从来不对她行大礼的,除非……盛华身子不禁忍不住地颤抖起来,想来自己当真悲哀。
世人都以为她受宠,却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连名字都没有。父皇给了她无尽的宠爱,却从来都不许她有自己的选择,连名字也吝啬取一个。
阿迟的剑法当真好,手起剑落,甚是精准。还没觉得痛,那血便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素裙。盛华皱了一下眉,她向来喜爱素净,这一身红当真不欢喜。
盛华低头看了看从背后横穿过心口地剑,淡淡一笑,“阿迟,你不该用这把剑的。你明知道,这是我当初赠予你的……”
不知苏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不知他脸上有什么样的神情。好像过了许久,盛华气若游丝间似乎看见公夏世闯了进来,不停地喊她,那声音满是惶恐不安。她感觉到他将自己抱在怀里,力气很大,像是害怕被人抢了去。
盛华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看看公夏世,却只能在朦胧间看见他焦急万分的神情暴怒不已。盛华听见,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宁盛华!宁盛华!你给我睁开眼!”
后来的事情,盛华再也不会知道了。
大宁最得宠的盛华公主在下嫁旗族的第二年冬被谋杀,宁帝悲痛欲绝,誓杀绝旗族替爱女陪葬。天下百姓亦唏嘘不已,将士心中悲痛之余亦愤恨不平,一举巢杀旗族,了决大宁塞漠多年来的一大心腹之患。
那一战之后,苏迟大将军辞官隐世,再不拿刀剑。
有句话,盛华一直没告诉公夏世。
那句话。
要说的人已死去,要听的人也没活着。再不会有人知道,有句话没有说出口。就像没有人知道那句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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