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之吾乡
1
“为啥他就恁迷人?!”
我想,这和他温柔敦厚的个性有关。
东坡先生曾对他弟弟子由说:
“吾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
可见他是一个主性灵的人,他相信万物皆有灵——你对世界简单,世界终难对你复杂。
温柔敦厚,是一种可贵的性情,它滋养于内心的清明澄澈。林语堂先生在《苏东坡传》的自序中评价“他的作品散发着生动活泼的个性,语言或戏谑或庄重,视场合而定,但永远真挚、恳切、忠于自我。” 可见,内心有灵性的人,很难欺瞒众生,更别说是违背自己的良心,他们总是愿意以真挚、欣赏的眼光去看待整个世界。 试析东坡先生的那句“天下无一个不是好人”,不正是因为他出于内心的纯真和赤诚,才能够看到他人的“好”吗?
参佛悟道的东坡先生,在人与人之间的实际相处中,也能让我们感知到他看重的往往不是“衣服的牌子”,而是其人的性情。他是身体力行,真正地践行着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贫民乞儿,皆可一样地捧着赤诚的心,结一切可同心的人。
东坡先生懂得“ 别人对你尊重,不是因为你优秀,而是因为别人对你有修养” 的道理,所以,他也对别人示以修养。毕竟不经深处,鬼才一开始就清楚你值不值得被尊重,所以是别人有修养,不是吗?可惜我们身边总不乏一些自以为是的傻子、呆子。而这些呆傻之人,总莫名其妙地自认为得到别人的尊重,是因为自己很牛逼的样子。遇到这种觉解的人,我也就接触一二、三后沉默远离了。因为,孺子可教,也不能一直留在我儿熏陶啊!
此外,林语堂先生还评价 “苏东坡先生的主要魅力在于,他是一个经常让他妻子或最爱他的让人操心的奇才” 。读到这句话,我不禁嘴角上扬起来,因为我想我也爱上他了,毕竟每次看到他直抒胸臆表达政见的时候,我的心呐,为他忧的呀!哈哈,真希望王弗就是我本人!
2
东坡的性格豪爽、洒脱,天性乐观、通达,这是自不必多言的。温柔敦厚的他,对待女性的态度也是别具风格的。
东坡先生如此迷人,除了在与男人周旋的世界里表现出来的那股子温柔敦厚,在与女性交往的世界里,也是一如既往。封建社会的女性,附庸于男人的生活,能够持久地得到男人的平等相待,总是少见的。要想遇到像东坡先生这样天性中就流露着对女性的尊重和欣赏的人,那更得需要多修几分福气方可。
对待女性,东坡先生很现代,那份尊重和欣赏是超越时空的难能可贵。
试问,对待女性,如果他不尊重,怎会将妻深念,乃至于妻子王弗过世多年后,他仍会夜来忽梦还乡,还写出下面这首情意凄绵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东坡先生深情念妻写下的这首词,不仅开拓了词在发展历程上的表现内容,也使他成为书写悼亡词的第一人,引起了词坛的关注,也赢得了女人内心的觉醒和欢喜。自此,东坡先生用“深情”大批量地招粉了另一种特别极具号召力的神奇生物——女人。
常言道:一个男人赢得了世界不算伟大,征服了女人的心那才叫伟大。因为征服女人的心远比赢得世界更复杂,所以后来男人学聪明了,最终选择通过赢得世界来征服女人的心。可是这种聪明,东坡先生好像没学会,但他却用了另一种最朴实无华的方式征服了不知多少时空的女人。而这最是朴实无华的方式,竟然只是出于最基本的——“尊重”——二字。
3
对待女性,如果东坡先生不尊重,那么又何来下面的这一首我所钟爱不已的《定风波·常羡人间琢玉郎》:
“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吩咐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尤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话说,东坡先生有一个风姿很美的朋友,叫王定国。王定国家有一个侍女,不但人美,唱歌还很好听,对待王定国还很多情。后来宦海生涯,王定国被贬到岭南,再后来,他们从岭南回来。虽然经历了很多困难,但是他们容貌却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尤其是这个侍女,唱起歌来似乎能把天风海涛涌起,给蛮荒炎热之地送来清凉。而笑起来呢,好像脸上还带着岭南初绽梅花的香气。东坡先生问这个姑娘,岭南的生活一定很艰难吧?可是这个女孩儿却回答说:“此心安处是吾乡。” 东坡先生听闻过后,大为触动,深被这位女子的纯净心灵和勇毅执着感动,于是写下了这首词《定风波》,而这位姑娘也因东坡先生的记住而流传了千古,她的名字就叫作——柔奴。
我想冥冥之中,命运在暗中是有所观察人类的所作所为的。他好像会特别眷顾那些懂得欣赏纯粹心灵的人,比如东坡先生歌颂柔奴,谁知未来的他也会被贬至岭南,而机缘巧合的是他身边也有一位似“柔奴”的姑娘。她就是留名史册的朝云。这应与他尊重女性、懂得欣赏女性,由衷地歌颂女性不无关系。他应就是如此赢得了他身边一直默默相伴的朝云的芳心。朝云,一个懂得他“满肚子不合时宜”的聪慧女子,在他遭遇两任妻子不幸离世后,选择终生不离不弃暖心相伴我们温柔敦厚的东坡先生。我只想说,有朝云,东坡何其有幸!有东坡,朝云亦何其有幸!
纵观,比起刘永、晏几道的词,苏东坡写女子的词是很少,但这不代表他不写。只不过,因为个人修养的不同,与同时期及之前的其他词人的作品相较,苏东坡写起女子的着眼点,确实大有不同,比起美色姿容,苏东坡更着重歌颂的她们的美好情操和高洁人品。
足见,此非温柔敦厚且尊女性者,不能茫茫十年犹记“夜来幽梦忽还乡”!
足见,此非温柔敦厚且尊女性者,不能为一侍女颂扬“此心安处是吾乡”!
二零一八年六月十七日 于谷阳
(图片来源:吾乡 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