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阳光被厚厚的乌云遮盖住,天色显得极为阴沉,呼呼的大风逼着路上的行人只能缩着脖子将头压低行走,开着电瓶车的人两只手上套着厚厚的棉手套,围巾因为风的作用在他们身后不断地拍打他们的背。
贺明林来到药店的时候,发现药店的门口横着一张桌子,桌子前面贴着一张大白纸,上面写着,“买药不宜进店,请在门口排队,排队注意距离”。
排在贺明林前面的是三位妇女,她们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说话间带有鼻音,其中两位声音异常沙哑,听着好像喉咙被误吞的鱼刺划伤一样,另一位背上背着个孩子,自贺明林来到这,孩子的哭声就没停过,那种哭声和正常的小孩子哭声不一样,似厉鬼悲嚎,听得贺明林全程在发怵。
轮到贺明林买药的时候他想顺便买一支体温计,但是药店老板说卖完了。他又辗转了几个药店,店主都表示没货,他只能作罢。最后他来到乌塘镇唯一的一家顺丰快递运营点,贺明林走到柜台刚想开口说寄快递,老板娘就轻车熟路的接过他手中的药袋,三两下就给包装好,然后再示意贺明林下订单,填地址,一套流程走完也就五分钟时间,待贺明林开车回到家之时快递已然发货。
贺明杰打工的地点在广州市,距离广西贺州市极近,贺明杰当天晚上就将药取回宿舍。
当贺明林将快递已签收的通知拿给母亲看的时候,母亲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瞬间碎掉了一半,喘了一大口气之后,她还是忍不住继续给贺明杰发消息,苦口婆心地劝他回家。
吴十三妹给老二发完后再给老大贺明豪打去电话,打了好几个贺明豪都没接,她也只能通过发语音消息的方式劝贺明豪回家。
晚上九点半,大姐贺明珠与母亲视频通话,贺明林在一旁听着。大姐与母亲说了深圳那边的情况,虽然很严峻,但防护措施也极为严密,毕竟是要和小孩子密切接触,小孩子属于抵抗力较低的人群,任何幼儿学校在防控方面都不敢懈怠。
贺明林听到姐姐暂时安全,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母亲和大姐聊得很欢快,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小时,晚上十点钟陈美茹准时来敲响贺小武家的门,贺明林开门后叫了声四婶。陈美茹是来喊吴十三妹一同去给余梅拆药的,吴十三妹虽有千言万语等着与自己的女儿说,但也只能挂断视频电话。
按照家族群里的排班表,有八个妇人参与照顾余梅,为期两周时间,每四人值一周,每天去四个人,每人负责一个时间段,持续一周后换另外四个人,这样也省去了来回跑的时间。
早晨六点、上午十点包药拆药,中午十二点、下午三点一包一拆,下午五点准时送饭、擦身、洗衣,晚上七点、晚上十点一包一拆,这四个时间段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分工明了,绝对公平。
吴十三妹专门负责晚上七点到十点这一时间段,她每天早上六点钟要从床上爬起来去鸡舍喂鸡,然后清理鸡舍。鸡舍清理起来极为困难,群鸡们每天都会把鸡舍弄得遍地鸡屎糠料,平常的扫把无法清扫,只能用铁铲来一点点铲掉。吴十三妹每天要在那座小鸡舍里弯着腰铲半个小时才能铲干净。
鸡舍就处在自家菜园的右上角,占菜园的六分之一,其余的五分之一区域种满青绿交织,蔓藤环绕的瓜果蔬菜,整个菜园全由吴十三妹一人打理,贺小武很少会来菜园转悠,只有冰箱里没有菜的时候才会想着过来摘几颗回去。
吴十三妹会把从鸡舍里铲出来的鸡屎堆叠在菜园另一角,如果发现园子里有哪一块区域的菜苗长得不好,就撒一点过去,当肥料用。如果菜地里有烂菜叶生出来,或是有不及时摘而导致变老的菜,她就会把它们丢尽鸡舍里面,让鸡给消化掉。每天早晨吴十三妹要在菜园里待上一个小时,做的就是清理鸡舍和检查菜苗生长情况这两个活,完了后摘一摞菜回家当今天的晨菜。
七点钟回到家中需要立马煮饭,煮粥,然后刷牙洗脸,晾晒衣服,七点半贺小武准时起床,简单洗漱一下夫妻两一齐坐在餐桌上吃早餐。八点钟坐上摩托车前往工地,待到晚上七点才能回来。
贺明林的四婶陈美茹原本负责下午五点准时给余梅去送饭、擦身、洗衣服,但是因为她的工作性质,晚七点才能腾出空来,陈美茹就和余梅商量,反正她干的活不是包药拆药,不用这么准时,就辛苦余梅每天多等两个小时再去伺候她。
陈美茹虽然晚七点钟的时候有空,但也就半个小时而已,她丈夫不在家中,孩子很小不会做饭,七点半必须回家给孩子准备晚饭,不然会饿坏。她也不会给余梅准备家里的饭菜,每天都是在工作回来的路上随便给她买点。
吴十三妹知道陈美茹家里的情况,所以每晚七点的时候她就会约上陈美茹一起去余梅家,两人先将余梅的身子擦净,吴十三妹再给她包药,陈美茹则帮她洗衣服,往往陈美茹洗到一半就不得不离开,剩下的由吴十三妹帮她洗完。
陈美茹知道余梅房间里的灯泡是一种老式灯泡,光线特别暗,夜晚来给余梅包药拆药的人如果没有另一个人在一旁补光会特别困难,所以陈美茹晚十点得空的时候会陪吴十三妹一起去给余梅拆药,一人拿手电筒打光,一人包扎。
贺明林看着母亲被叫走心中不忍心疼,自从母亲嫁给父亲到现在,母亲何时伺候过老人,如今因为别人的不负责任而导致母亲干上这种脏话累活,别人拉的屎让母亲来帮擦。
好一场亲情大戏,好一个无辜外嫁女儿,好一家心肠冷血的外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