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前世千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当你老了，还有人陪你去看地老天荒吗？
1
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第一次遇见她，她就这样进入我的生命里，毫无征兆地出现。那时我尚且年幼，懵懵懂懂，还不懂什么是生与死，什么叫爱与恨，不懂成人世界的复杂，世界还是一个未知数。
等到长大，我路过泥泞，路过风，翻过山丘也见过艳阳，一路走来，渐渐的对生活多了一些感触。觉得世界很小，小到找不到真心、找不到永恒，对于生活渐渐疲倦。
她对于我来说，是上个世纪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缩影，一个普通甚至潦倒的驼背老妇人；我对于她说，只是一个路人甲，没有太多的交集。
那个孤单背影永远留在我的心底：在南方十月的瑟瑟秋风中，寂静无行人的大街上，一个驼背老妇人，近乎90度驼背头朝下，只能靠左手拿一个小板凳支撑前行，身边一只小黄狗伴随左右。 没想到，这竟是我此生中见她的最后一面，她在我的生命里留下的最后的背影…
2
几年前，我很想知道她的近况，却装作不经意提起：“你还记得大街上那个驼背老妇人吗？”
“ 她已经走。"妈妈回答地漫不经心。
“什么时候？”我一脸惊讶。
“都好几个月前了。”
接下来是一段长长的静寂，我沉默了…
当时内心像波涛汹涌的大海，翻滚着，一浪一浪的浪花拍打在我的心上。我向来是不喜欢当人面流泪的，鼻头一酸，再难过也忍着。
后来，离开了妈妈的视线，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为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动情？
3
起初她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只是她与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太格格不入了：乱蓬蓬的头发，面色发黑，满脸皱纹，背微驼，穿着脏兮兮又破破烂烂的衣服。若不是她担着扁担，两头竹编筐里整齐地放着绿油油的新鲜蔬菜，我真会以为她是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
那次只是路过，匆匆一瞥，心生同情，便走了。当时我觉得和她再无交集，正如现在在大街或天桥遇见的那些乞讨者一样，难以和我们的生活有太多联系。
后来，也许是缘分，很多次，我又遇见了她。她生活还是没太多变化，每见一次，只是背更坨了，人更老了，岁月刻下的痕迹更明显了。
直到后来有一次，我从一条小巷经过，那是一个夕阳笼罩的黄昏，远远的，一个驼背却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我越走越近，的确是她，那个偶遇很多次的老妇人。她从门前走进了一扇门，那想必就是她的家了。
我的视线顺着她进入的方向，也到了她的家。乍一眼看过去，触目惊心：木板搭成的房子，房顶因为缺砖少瓦，一条一条老旧的横梁在透过的光线下明晰可见，屋顶下面是一堆堆回收品。后来，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他老伴在几年前去世了，但她每个月都有2000多元的补助金。
为什么她有足够的经济来源，却要靠种蔬菜和回收废品过着看似潦倒贫困的生活？她有孩子吗？为什么没人来照顾她?所有的一切谜团都随着她的离去而埋葬，却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
4
我们的距离，是生与死，是一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她留给我的记忆，是灰色的，沉重的。只是我当时太小，很多东西都不懂。
后来，慢慢地，有些人也渐渐离去：那个一生信奉佛教，每天殷诚上香吃斋念佛的阿婆，因年老视力衰退，走路摸索前行。她在七年前也去世了，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外婆家，她轻轻地拿起我的手，在手臂上亲了一下，说我好乖好懂事。
她一直都很喜欢我，每次见到我都喜笑颜开。从那次见面后没过多久，她也走了，那一吻竟是永别。记忆中的她也是一个人生活。后来，还有一些人，也陆陆续续地也走了。
生命太短，来日并不方长。我一直很庆幸我出生在上个世纪末，抓住了世纪的尾巴，至少有几年日子总是清澈明朗，还有一些人，一些事，一些美好，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
当你老了，还会有人陪你去看天荒地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