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最近生病的缘故,时常会想起一些老旧往事。其实很多记忆就像是记录在泛黄薄脆的纸张上的文字一样,很多细节早就模糊不清了,但就是忘不了。
最近回想甚多的人大概就是爷爷了吧。说来惭愧,其实随着岁月慢慢磨平心头的痕迹,我已经记不太清他老人家的容貌了,关于他最深刻的记忆,就只有那张慈眉善目,微微笑着的遗照了。
每当回想起爷爷,我一直是感到愧疚的,愧疚于我因为某些亲戚的重男轻女而赌气着不愿意去看望明明是喜欢爱护着我的他;愧疚于即使见面也因他的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和我的胆小怕生而很少与他交流甚至恐惧于问候;愧疚于自己在听到他患病的消息后也未曾多放在心上以至于他的离开让我那么猝不及防……
人间的面见一面少一面,这个道理却是等他离开了后我才明白。
其实最让我愧疚的也是让我四年来每每思及就良心不安的,是我在得知他离世的消息时内心的毫无波澜,甚至跟旁人笑着说了一句让我至今都没办法完全原谅自己的一句话:“要是葬礼上我哭不出来怎么办啊。”一年只见短暂一面的频率消磨了我对于他的在意,愚蠢的认为我和爷爷之间只是血亲,并无感情。后来呢,后来在经历了葬礼上看到爷爷最后一面时本来无所谓的我像是被击中似的突然崩溃大哭到午夜梦回时总是会想起他在看到我时满脸藏不住的笑意之后。我终于发觉其实相同的血液永远奔走在我的血脉中刻下深深地印记,我永远没办法对爷爷的离去无动于衷。
后来在某个地方看到了一段话——“至亲离去的那一瞬间通常不会使人感到悲伤,而真正会让你感到悲痛的是打开冰箱的半盒牛奶,那窗台上随风摇曳的绿萝,那安静折叠在床上的绒被,还有那深夜里洗衣机传来的阵阵喧哗。”像是突然给自己当初的冷漠找到了一个能说的过去的解释,因为给我带来深深触动的,恰巧就是冰箱里爷爷叫人送来的他亲手包的豆沙粽子,抽屉里放着的他从寺庙里给我求来的护身符,还有终于放下心中对那些亲人所怀的芥蒂回到老家时抬头看到的那眉目温柔似乎还像从前一样冲着我笑的,他的照片。
流水渐行渐远不再回头,渐渐渐渐,光阴也不再留恋,但有些事留在心中,永远也无法埋藏在岁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