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女人的话有些迟疑。
“还不是那个样子。”他笑了。
那边,她听到了他的笑。
“你呢?”他问。心里有些激动,但是却要压抑。
“还好吧,孩子都快高中毕业了。”
“那肯定很老了,天天喝稀饭吗?”他故意打趣。
“你还不是拐棍不离身。”她还是不认输的语气。”
“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就想了,还好,你没换号码。”
“我为什么要换号码?”他语气很重。
那边笑了,不是那种开心的笑,讪讪。“一晃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还能听出来是我。”
他没有说话。爱情,只要经历过,谁会忘记?哪怕久远。
“这段时间老是想起你,想起以前的日子,可是我们又回不去了,心里只有牵挂。”
他没说话,感觉心里有些疼。他想说,为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为什么还要谈及以前,他都不再去想从前。“你是无聊了吧,工作就不会想了,都过去了那么久。”
“你会怪我吗?是我离开你的?”她那边有些吵,有车的鸣笛。
“你在哪里?这么吵。”他不想去说这个话题,说这个有何用呢?
“我在候车亭,有厂车进去了。”她的话里带着开心的笑。
“你那边厂里效益如何?”听到她说厂车,他顺便问了。
“不好,好多人都裁剪了,我没在厂里干。”
“那些当官的猪脑壳,狗日的。”
那边在笑。“你不是不说粗话吗?”
“想骂人了,好好的厂非要追走,那块土现在还不是建厂,现在怎么不说污染了?”
“说那些有什么用?你一个小工人能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骂不可以吗?没杀人就好了。”他是越说越气,都忘记了现在面对的是她。只要有人说起厂子搬迁到成都那边的事情,他就会破口大骂,骂那些当官的。附和他的人都说要不是因为这个厂子搬迁,当地也不会这么萧条了,一下子走了好几万人。可是谁知道,除了厂子的搬迁,还有他突然失去的爱情呢。
“不说这些了好吗?我难得给你打电话。”她哀求。
“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因为刚才的激动,他还喘着粗气。
“你还好吗?”那边又在问。
“不是告诉你了吗。”他不想说。
“可是我想知道。”那边固执。
“呵呵”他笑了。眼睛有些湿润。“有家有孩子有老婆有工作,跟所有人的生活一样,这应该是好吧。”
“我想你过得好。”他听到那边有些哽咽。
“我说了呀,我过得好。”他想笑,可是偏偏笑的声音发颤。
“那你现在做什么?”他想要岔开话题。
“搞装饰,跟他一起。”
他知道她说的他是谁。“现在当老板娘了呀。”他话里有些揶揄。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想对你说对不起,一直一直想”那边抽泣的声音传过来。“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成都呢?要不然我们就不会分开。”
“为什么你不能不走,你不走不就不会分开吗,我是家里的独子,我不可能不要自己的父母。我知道你是家里的心肝宝贝,他们不会让你跟我受苦。”管不住的眼泪跟话一起滑落。
听到他的话,那边已经是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他后悔了,不该这样说,可是他没有忍得住自己。他已经不知道该这样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倒是那边,笑了,还是以前很好听的笑。“厂里的芙蓉花开了,好多,好漂亮。”
“我已经没在那边了,我搬到城里。”他的意思是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你没来看过吗?真没良心,我最好的五年都给了你,你真忍心忘记?”
他疑惑了。
“供销社都没了,电影院也没有了,看大门的老杜也不在了,这些宿舍都装修过了,厂里面好多车…”那边自言自语,像是念叨、像是梦呓。他听到她的那边有时候很吵,有时候很安静。
他握着电话,他语无伦次的跟她说话。他心里在狂吼“你不要走,不要走,等我,我马上就过来。”他疯狂的跑下楼,他要去开停在马路边的车…
电话里早就没有了她的声音,没有了她的哭泣和好听的笑声。久违的红山厂,久违的厂区围墙,是的,供销社没了、电影院没了,芙蓉花开得正艳,一树红的白的甚是亮眼。
无戒训练营第十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