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上梁
吴晗去村头小卖部拎了几瓶烧酒，今天家里上梁，请了些有来往的乡邻亲友。
远远看着自家三层的小楼，吴晗心头美了会，往边上瞥见紧挨小楼的三间青砖瓦房和田头的油布棚子，脚步就变重了，为了不路过，吴晗去哪儿都是绕远路走。
就喊了三桌人，婆娘赵莲已经把冷菜都摆好盘，热菜也在灶上了，她娘家的几个姐妹在帮着张罗。吴晗把烧酒分别摆到桌上，进了厨房。“姐夫，你老大和叔婶喊不？”“整你的活计，别多事。”赵莲打断娘家妹子的话，转头瞪了眼吴晗。吴晗皱了皱眉，没吭声，翻着柜子找酒杯。
快到饭点，赵莲的娘家人、吴晗的朋友、部分乡邻陆续来了，赵莲喜滋滋地收下来客的红包，招呼入座。还有一桌就来了二三个吴晗的亲戚，等了好一会也坐不满，一个堂兄弟凑到吴晗耳边说：“二哥，别等了，我爹说了，家里老人一个都不会来。”吴晗咬了咬嘴唇，拿起酒杯开始招呼大家吃起来。落座的来客，看看坐不满的那桌，各自领会互相对视闷头吃起来。吴晗揣着心思喝着酒，不时地看下赵莲，这婆娘沉浸在新楼上梁的喜悦中，喜上眉梢的。
“什么味道？哎呀……”来客纷纷捂住鼻子，往门外看，一大早被赵莲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门庭前一滩粪水，门边准备贺梁的爆竹也被溅得斑斑点点。“哪个不要脸的，在我门口撒野，给我出来！”赵莲一改喜颜，叉着腰在门口骂起来。来客面面相觑，一些亲戚开始帮着打扫，拉着赵莲不让她往隔壁找人干架。
上梁宴草草收场，吴晗心里好生不舒服，赵莲骂骂咧咧一下午了，临睡前，她推了推吴晗：“肯定是你老大家的臭娘们干的这种破事，你看我明天不掀了她家的瓦。”吴晗不吱声，今天这种境地是他之前没有意料到的，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你个老爷们有什么用，大气都不出，窝囊。”赵莲被窝里踹了吴晗一脚，扭头睡觉去了。
多年的水电工经验，加上有些经商头脑，手下几个工人，靠承包一些小工程，吴晗近两年也挣了些钱，小洋楼基本是自己包工包料盖起来的，自己的老爹也在工程队里，钱和力也都出了。吴晗是小儿子，爹娘对他比老大好，可说到养儿防老，吴晗从阳台上往小楼旁边的油布棚子看去，心里好不是滋味。
油布棚子是近路边田中间简易搭建的，老木床、老木桌、和一个脸盆架就是里面所有的摆设。昏暗的棚子里，吴老太躺在木床上，梅雨季刚过，老寒腿又发作了，昨天老二新房子上梁，那谩骂声、爆竹声和老头子的叹息声夹杂着身上的疼痛感，老太除了抹眼泪别无他法。
赵莲可不是省油的灯，她知道粪水是谁泼的，上梁当天被家里人拦着没让她出去干架，可这事她可不会就这么拉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