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头儿。
一天到晚没事儿干,村东头溜达到村西头,又从村西头溜达到村东头。
村西头有个理发铺子,铺子是一位中年男人开的。那里常常好聚集些人,都是些没事喷闲空的。
崔老头儿又溜达到理发铺子了。
他站在门口,眼瞅着那一堆的人,看 见 邻村十里铺的一个妇女,在和本村一个妇女说话。他就上前搭话了,第一句话一准是,我知道你是哪儿的人呐?你咋跑在俺这儿呀?
十里铺的那个妇女说,你认识我?
我咋不认识你,你是铺十里的。你哥是不是叫个利胜? 崔老头儿他这个话非要反过来给人家说。人家哥哥叫胜利。
那我不认识你呀。
唉呀, 你不知道我?这三里五村的谁不知道我呀。我以前是做粉皮儿的,这山里五村的人都认识我,都喜欢到我家里来买粉皮儿,要么是提一些浆粉去做浆饭。
哎呦!这还没到6月天儿呢呀。怎么这就闻着一股臭味儿呢?这是谁家鸡蛋臭了吗?变成了臭蛋该扔垃圾坑了。另外一个妇女接了话头, 谁能不知大名鼎鼎的臭蛋儿。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笑成了一团。包括这个 这个崔老头儿在内,他的小名儿叫臭蛋儿。
崔老头儿接着溜达溜达到了药铺。
掀门帘儿进去,左看一圈儿,右看一圈儿,没人打理他,没人吭声,这准备着要走呢,掀门帘又进来一个老头。
哎,臭蛋儿这个臭到药铺来啦,怎么你到药铺来买个药吃了?药是苦的,你是臭的,又臭又苦,你没有一点好?
崔老头儿上前划拉了一下这个老头儿的脑袋,你个大头,你个头大的叫驴踢啦!说这话恁老哥我不爱听。
崔老头儿溜达到了超市。
买了一盒便宜的香烟, 他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捏着一根香烟,在那里抽着,没人和他搭话。他自己都囊了一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超市员工听到了这话,决定逗逗这崔老头。
咦?你这个老先生你还知道这个呀。你再念一遍我听听?我记得这个典故,不知是出自那本书?你给我说说呗?
这时的老崔头赶忙把烟递进的嘴里,不再做声。吸了一口烟之后,他叉开话说,我这个人呐七十多了,马上就八十了,我这一辈子呀,吃大锅饭,大办钢铁。深翻土地。修社会主义的民主渠,上山拉石头,经历的多了,风风雨雨一辈子。
超市员工说,听说那个时候吃大锅饭,以后有三年困难时期,人们都饿的不行。吃树皮,挖草根,吃花生皮儿馍,你吃了没?你饿着了吗?
没有,我没有挨过饿。
为啥,为啥你没挨过饿呢?人家都挨饿了。崔老头儿又不做声了,又抽上烟了。那时候他父亲在大队干事。
停了一会儿,他说我这个毛笔字写的不赖,那时候大队宣传标语都是叫我来写,谁家办个红白喜事儿的都请我去记礼账。
那敢情是咱大队没人会写?或是都没你写的好?
那可能吧。
哎呀我了个去!
我还写过许文章,我还当过兽医,给鸡了猪了牛了马了打个针,看个病的 。 我这一辈子是风风雨雨的一生啊。
是啊,可真是风风雨雨的一生。干过的事情还真是不少。你这许多的事情,哪一件干的最成功?
嗯,这最成功的嘛--哦,都成功。
店员一听这话,哦?您这毛笔字写的好啊。现在是哪个书法家协会的会员,咱全村人就你一个人毛笔字写得好。要不为啥都让你写呢?是不是?
那可能是。
你写了许多的文章出版了没有啊?
咋没出?公社都拿走了,去给我打印呐。
哦,你出的书叫啥名呀?我可不可以去买一本儿呀? 瞻仰瞻仰。
你是咱这一片儿的兽医耶?哎呀,咋没把你挑选到兽医站工作呢?要是选到兽医站了,那多好呀,现在退休了能拿着工资。
没有,那时候没有去成。
这个崔老头儿吹了这一会儿,他也不知道服务员是逗他玩呢?还是真捧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