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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剑客贪恋红尘,
异世之魂驻足停留。
月朗星稀,林子里间或传来三两声虫鸣,一白衣少年仰着头望向那漫无边际的夜空,一手执着一把利剑,一手提着酒壶,比不得长安城内打马急行的少年郎,也不比过潇洒浪迹天涯的剑客,只余下三分少年恣意,五分悲凉,还有那两分的迷茫。
花迟醒来得时侯刚好看到这一幕,少年身上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沧桑,她以为少年想不开,毕竟剑放到了脖子上,不由得惊呼出声。
“谁?”少年提着剑朝声源靠近,“大侠,是我是我。”花迟缓了一会从地上爬起来,僵硬地从草堆里走了出来,还未行至少年眼前,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少年狐疑地看着她:“姑娘为何行如此大礼?”
花迟有些尴尬:“那个,我……趴太久,腿麻了……”
少年将酒壶挂在腰间,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眼里满是疑惑:“夜已深,姑娘为何独自在此处?”
“我……我……我与家人走散,一个人在这林里迷了路,不小心睡着了,刚刚才醒。”花迟心里有些不确定,不知道少年会不会相信自己,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处。
少年提了提剑,花迟想起之前那一幕,一个跨步抢走他的剑,“大侠,如今海晏河清,您莫要想不开!”她抱着剑靠在树上,警惕地盯着他。
陈景煜摸了摸后脑勺,朝她解释道:“我只是出来散散步,不是姑娘以为的那般。”还未等花迟开口,他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剑,朝她刺去,花迟吓得闭紧了眼。
陈景煜有些失笑:“姑娘可以睁开眼了,”他又指了指身后的大树,“树上有蛇,失礼了。”
“无……无碍,多谢……大侠出手相救,”花迟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一言不合就拔刀太吓人了,可是他认真的样子真的让她心神荡漾,“我叫花迟。”
“我叫陈景煜,”他拱了拱手,“我明日便离开此处,姑娘若是不介意,与我一道出林……”
“不介意不介意,”花迟摆了摆手,生怕被人丢在这里,“陈大侠让长得这么好看,一看就是好人。”
……
火柴发出呲呲的声音,花迟睡得不太安稳,她在梦里看到一个奇奇怪怪可以动的铁盒子,还有很高很高的屋子,这些都是她未曾见到过的景象,她有些害怕,不停地往前跑,低头却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衣服,大腿全露在外面,她有些无助,哑着声音:“陈景煜……”
花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陈景煜腿上,他肢体僵硬,她有些脸红,急忙起身,顺便摸了一把大腿:“陈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女子的手又软又小,引得他一阵颤栗,“……无妨,既然醒了,我们便动身吧。”他逆着光站在树影下,花迟却眼尖地看见了一抹朝阳爬上了他的耳垂,她心里有些痒痒的。
“你……昨晚可是梦魇了?”陈景煜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应该啊,我枕着你的腿睡得,怎么可能做噩梦,只会做……”她摸着下巴自我分析。
“闭嘴!”陈景煜涨红了一张俊脸,别过头去,沉默着往前走,花迟有些得逞的无害。
走出林子后,花迟不由得感叹林子真大,可心里又有些失落,他是不是要与她分开走了?
“陈公子,我不识路,能否一直跟着你走?”思及此,她抿了抿唇,斟酌着开口。
“我孤身一人,一把剑,一壶酒,只为行走江湖,带着姑娘怕是……”
花迟闭着眼一把抱住他强有力的腰身,声音带着哭意:“陈公子,外面肯定有很多坏人,您忍心让我被人欺负,然后身处异乡吗?”
陈景煜何曾与姑娘家这般接触过,花迟身上虽有些脏乱,可少女的幽香顺着风涌入了他的呼吸里,他内心有些异样,如清风徐来百花齐开一般,让他束手无策。
“花姑娘,别这样,我答应你便是。”他停在空中的手才打算放下,还未来得及触碰到少女的柔软,她便笑意盈盈地抬起头看向他,“我就知道陈公子是好人!”
“咳咳,”花迟眼里的光过于炽热,让他有些口干舌燥,陈景煜别过头去,声音哑然,“瞧着姑娘衣服虽有破损,质地却是极好的,我们便先入城,说不定便能找到姑娘的家人。”
“反正我跟着陈公子走。”花迟紧紧挽着他的手,“那我们出发吧。”
一路上,陈景煜想抽出自己的手,可花迟动不动就是泪汪汪地瞧着他,反倒弄得他不好意思了,索性随她去了,反正……他不介意。
花迟像只鸟儿般一直在他耳畔叽叽喳喳,多是问些风花雪月之事,“陈公子可有喜欢的人?”“陈公子可否分配?”“陈公子是否打算成婚?”……
最开始他还红着脸不理会她,问得多了他脸皮也厚了些,开始跟她开玩笑“有心上人。”“未曾婚配。”“自然打算成婚。”……
花迟不在说话,也松开了挽着他的手,变得有些沉默,陈景煜这才有些慌张:“花姑娘,我……我都是骗你的,我……”
谁知她反而亮晶晶地看着他,“陈公子是不是喜欢我?”
陈景煜一愣,他这是……被调戏了?可他心里并没有恼怒,反而有一丝甜蜜的紧张,如果他喜欢她,那她呢?后又觉得自己这番实属唐突了佳人,他躲开了她的视线,有些落荒而逃:“我……我们继续走吧。”
这下,花迟真得安静了,她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月光下的少年让她心头一颤,她想,那便是喜欢吧,可心里又有一个人说:你不是她,你不能喜欢他。
“还有多久啊,我好累!”花迟有些烦躁,不知前路有多远,也不知身下人的心思,偶尔的梦境也陌生到让她感到害怕。
她的梦里乱糟糟的,似曾熟悉又似曾陌生,她觉得自己是梦中人,也是梦外人,亦或者都不是。
“应该……快了。”陈景煜心里也不确定,这一路上虽说问了行人,可他分不清东西南北,只知道前后左右,他颠了颠身上人,有些好笑,“我一直背着你,你怎么就累了?”
陈景煜愈发觉得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娇气又蛮不讲理,才走了几里路,白皙的脚丫上就长了水泡,他只好认命地背着这位祖宗胡乱地往前走。
“你最近……是不是吃多了些?”陈景煜默了默,有些欠打地询问花迟。
“陈景煜,你……我……”花迟有些恼羞成怒,她都没嫌弃他背部肌肉硬,他居然说她长胖了!!!
“嘘,别说话,”陈景煜收起了笑,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这气息很不对劲,“阁下跟了我们这么久,出来见见?”
在花迟吃惊的眼神里,几十个黑衣人从四周跑了出来,她觉得有些兴奋:“陈景煜,你仇家真多。”
“小子,识相点,把我们小姐交出来。”
“我们家小姐千金之躯,怎是你能玷污的?”
……
一群人乌央央的黑衣人吵吵闹闹的,花迟有些不耐烦:“你们当这是菜市场啊,都给老娘闭嘴。”
“好的,小姐。”整整齐齐的声音,听起来就觉得悦耳。
但是,“小姐?谁是你们小姐?”她搂住陈景煜的脖子,凶狠狠地盯着这群黑衣人,“这里只要剑客跟他的小娇妻!”陈景煜听到这话,眉眼间全是笑意,小祖宗跟她的小跟班好像也不错。
“您……您就是我们家小姐啊,您……是不是伤到脑子了?”为首的黑衣人一开口,余下的众人又开始喧闹。
“小姐真的性情大变了。”
“呜呜呜,好可怜,我们家小姐受伤了。”
“肯定是那个男人欺负了小姐。”
一阵讨论后,几十把闪亮的刀对着陈景煜:“只要你把小姐还给我们,我……我们就放你一马!”
陈景煜没吱声,却在想着“小姐性情大变”这句话,其实花迟对他时而亲密时而嫌弃,判若两人,他一直没细想,只当是她心情变化无常,他想着,不管花迟是什么样的,他都……喜欢她,可这句话不由得让他深思,如果她……不喜欢他了,那他该怎么办?
他搂紧了身上人,声音有些茫然:“花迟,你的家人来了,要跟他们走吗?”
“我都不认识他们,走个屁!”花迟低着头往他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你是不要我了吗?”
“真是属狗的小妖精。”陈景煜有些宠溺地笑了,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温热的血液沾染在少女的嘴唇上,更显得人娇媚,他伸出舌头舔了舔那抹红,哑着嗓子,“只有你能不要我。”
“陈景煜,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花迟托着他的脸,虔诚地吻在了眉心,像是在告别一样,陈景煜有些慌乱。
“傻,我才不会不要你。”花迟眉眼弯弯,“你们要跟着就跟着吧。”
陈景煜明明站在太阳底下,可在那一瞬间,心差点窒息。
花迟开始没有由头得陷入昏睡,偶尔的清醒人也是虚弱至极,却还是有心情同他嬉闹,看着她虚弱苍白的模样,陈景煜胸口酸涩得厉害。
直到那天,花迟跟他说:“陈景煜,你只是一个居无定所的剑客,而我乃金枝玉叶,贵为公主,你如何配得上我?”
“陈景煜,我玩腻了,我不想要你了,就这样吧。”
“陈景煜,我们不要再见了……”
那群黑衣人带着她离开了,他知道他留不住她,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可那般明艳的姑娘,他舍不得忘记,世间少了一痴心人,多了一个嗜酒如命的白衣剑客。
她是他的劫,一眼便是万年,即便嘴上不说,可心和身体最诚实,他不介意那个对他大手大脚的少女,也不抗拒她的靠近,可为何变化如此大的人却开始消瘦……
陈景煜突然察觉到事情不简单,他朝着花迟离开的方向追去,途经一个客栈,里面的老板娘给了他一封信:“公子想要的答案皆在里面。”
他颤抖着手接过信,里面是霸气的气体,歪歪扭扭地写着:“景煜景煜,金鱼,我要离开了,本就不是这里人,因缘巧合到了这里,我不是她,我是只喜欢你的人,也许你会觉得荒谬,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个身体装不下两个意识,我是外来者只能离开,金鱼,一定要忘了我啊……”
不受控制的泪水浸湿了墨汁,他抱着头失声痛哭,那些久远的、零碎的记忆回归了,离开的是他的花迟,回家的却是另一个花迟;少女一朝离家出走,路遇坏人,他出手相救,少女便赖上了他,离开了那个沉闷的宫墙,跟着他浪迹江湖,他们去过很多地方,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流浪的剑客有了家,可那个少女却永远的消失了,他也失去了所有有关她的记忆,直到他在树林里再次遇到她,即便许久未见,可那是他爱了很久的姑娘,一如初见,是他的欢喜。
剑客不配有眷恋,他是属于江湖的,是只该流浪的,他的停留让心爱的姑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怎么可以让他忘记那些美好的过往,即便以后剑客依旧孤身一人,带着晚晖去流浪,但他相信,他会和属于他的姑娘再次相遇。
花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来除了有些头疼,记不太清梦里的人,只记得她好像丢掉了一些什么。
她有些失神的跑在人行道上,扑鼻而来的香味让她有些饿,她加快脚步朝对面跑去,这时一辆失灵的卡车直冲冲地朝她撞来,失去意识前,她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镜子。
再次醒来的时候,花迟发现自己躺在草丛堆里,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些痒,她抓了抓,低着头说了一句国粹。
“谁?”
花迟一惊,这什么地方啊?居然还有人,她顺着声音抬起头,发现一白衣少年正打算自刎,自刎?那可不行,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可生命只有一次的!
她顾不得许多,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朋友,如今海晏河清,您莫要想不开!”
然后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少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立马红着脸转过身去:“姑娘为何行如此大礼?”
花迟默了默:“我纯属腿麻了,你快来扶我。”
她有些欲哭无泪,肯定都蹭破皮了,少年修长的手指出现在她眼前,抬起头一看吓一跳,这是剧组吗?还一把剑,一壶酒,以为自己是剑客呢?
“弟弟,外面怎么晚了,你该回家了,不要太中二了。”她站起来,揉了揉发红的膝盖,有点想哭。
那人没出声,提着剑朝她刺来,她吓得闭上了眼,这人不会入戏太深了吧。
“你……你你……”她哆哆嗦嗦指着眼前人,那人却一脸无害,“树上有蛇,失礼了。”
蛇……蛇?她想也没想,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少年身上,呜咽着:“我怕蛇。”
他的指尖有些凉,却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花迟甚至能感受到长袖下藏着的肌肉,弟弟身体不错。
她刚想下来,一阵眩晕,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陈大侠……”“好人……”“我很喜欢很喜欢你……”“花迟……”……
少年将她扶稳,满脸担忧:“你怎么了?没事吧?”
她抬起头搂着他的脖子,歪着头狡黠地笑了笑:“金鱼啊,你有没有哭鼻子呀。”
少年的手僵在原地,眼睛一湿,用力地抱着她:“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的……”
“金鱼,你能不能……”
“花迟,我心悦你。”
月凉如水,他们的心却炽热得滚烫,她回来了,他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