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梦猛然惊醒,看到自己还是躺在床上,便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觉得周身有些热,想来是饮了酒的缘故,肚子上不知何时被人盖上了一床被子,而正对面,贺叠枫已经用手支着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还颇有些惊魂未定,准备起来去找点水喝。奈何我这一身服饰过于繁重,刚起来就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我于是先慢慢地卸了头饰,而后将腰上的摆件取下,最后索性把嫁衣也脱了,这下子可轻松多了!
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桌前,提起茶壶摇了摇,空的?! 又看看几个水杯,都是空的。咦—— 他手里拿着的那个好像还有水。我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还是决定把他手里的水杯偷偷拿过来。
我刚刚去掰他的手指,他忽的一惊,一下子拽住我的手腕,“干什么!”
吓得我一跳,杯子也扔了,他这才看清楚是我,松开了手道:“ 怎么没睡?”
我揉了揉被他捏红了的手腕,生气道:“ 我不过来讨杯水喝,你却和防贼一样!”
“ 是你大半夜鬼鬼祟祟,还不许我自卫?” 他又仔细看我一番,“你衣服呢?”
我眼神瞟了瞟床上被我堆得乱七八糟的衣物,“喏,放那儿了。”
他伸手去提茶壶,果然发现没水了,同我说:“你先等一下,我去换一壶茶。” 便起身去开门,走出去前又回过头来对我讲:“你找件衣服披着吧。”
他这是……关心我?不不不,应该是怕我生了病还得麻烦他。他这个人,小心眼着呢。
我在这房里翻来翻去,也没发现有我能穿的,都是些暮气沉沉的袍子,不知道他怎么就喜欢这么老土的颜色。最后不得已,还是披了一件,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盼着他赶紧来。窗外依旧漆黑一片,只是比我梦中的夜要温和许多,我又想起了那个女子,看了看床上的嫁衣,竟有些害怕起来。
梦——本身是没有逻辑性的吧,我明明都见他们两个人恩爱交好了,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呢。像这样真实详细的梦境,倘若编成戏本子,想必还能卖出去很多吧。哈,到时候我也摆个摊子,挣些小钱花花,总好过让他觉得我天天在这里白吃白喝要强。
正想着我要用我的钱做些什么,他已经推门进来了,看到我的第一眼却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你这样穿……倒是还很有特色……” 说着将手里的茶壶放下来,给我倒了一杯,我刚要去拿,“ 先等等,还有些烫。” 我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我们两人又沉默了一阵子。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怎么睡在这里?” 我忍不住开口道。
“ 在你睡着的时候。” 他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放在嘴边吹了吹,又放下了,继续道:“ 我原想将你挪一挪的,只是你睡得太沉——”
这…… 我觉得略有些尴尬,因为昨夜我一倒床就睡,一个人就将床全部占下了。为了掩饰心虚,我将茶端起来,用袖子遮住脸,喝了一大口。
“ 啊啊啊,烫死了!” 我的舌头瞬间如同碰到了烙铁,一大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他赶紧走过来,一脸关切,“ 我不是告诉你这茶还烫…… ” 见他有些着急了我忙道:
“ 没事没事,我这人皮糙肉厚,缓一缓就好了。”
“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擦嘴,才恍然想起什么。低头一看,果然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大块,袖子上还沾着几片茶叶……
“呃……不好意思啊,你的衣服……湿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去给我找了一件,然后抱了一床被子走到了门口,出门之前撂下一句:“ 今夜我去书房睡,有事的话你唤下人们。”
这就走了?想必是嫌弃我得紧吧。
后来的半夜,我干脆就趴在桌子上睡。第二日起来,腰酸背痛。我开了门去,想起自己还穿着他的衣服,就叫了侍女收拾屋子,给我拿衣服来。
穿戴妥帖以后,我走到院子里去,大家看到我,都恭恭敬敬地称夫人。我笑着回应,一时间感觉自己也成了个体面的人物。
早晨就是清爽啊,在绿茵环绕的院子里漫步,晶莹的露珠安安静静地躺在叶子上。若我还是一杆竹子,肯定快活地在这其间生长。
伸了伸腰,活动了下筋骨,一时间舒服很多,就想去看看是不是该吃早饭了。
我又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内堂,贺叠枫正悠闲地坐在桌前看书,而桌上仅仅放了两碗白粥,一碟青菜。
“你你你……就拿这个喂我?” 我顿时不爽。
“ 你以前只喝露水不也过了吗,怎么来这里几天,倒改了胃口?”
我懒得与他辩驳,坐下来,将就着吃。心里愤愤地想,定然是现下成了婚,他料定我改不了主意了,便开始苛待我。真是婚前婚后大变样啊,这才第一天呢。
我见他吃粥,吃得极其斯文,好似慢点吃就能品出一番别的滋味,不免有些文人的矫情。可是……他明明是个武人啊,这么矫情,情何以堪?!
我推了自己的碗到他面前,“ 咱们俩换一下,我感觉……你那份更好吃一些。”
面对我这无理的请求,他只是皱了皱眉,“ 不够吃可以吩咐人再给你添一碗,这碗我已经吃过了。”
“没事没事,我只要尝一口就好。” 我近乎撒娇地同他说。
他没办法,只得将碗放到我面前,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味道果然不一样!只是却也并不好吃,好似……好似…… 青草味 。
我推给他,“ 不好吃,还不如我这个呢。”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被我尝了尝的粥,也不再动它。
“ 粥都是一样煮的,味道怎么会不一样呢,你也真是…… ” 他想了一会儿才说,“童真!” 我猜他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个词,但是又绞尽脑汁地换了一个稍微好听点儿的,那么原来的这个词肯定和这个意思差不多而且不怎么好听—— 于是我知道了,他想说我: 蠢笨 !
想明白这个,我自然不会开心了,看到他刚刚端起茶盏,我一把就夺了去,三两口饮尽。
“ 你这是做什么?”
“ 我口渴。”
料想此举必然惹怒了他,虽然有些心虚我还是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谁让你倒茶也不给我一杯的!”
他径直走到了我面前,“ 我发现你还挺喜欢吃别人口水。” 他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
我刚要为自己辩驳,却一下子被他搂进了怀里。下一秒…… 他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