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醒来后心里很烦,很躁,就放了NOW的面的十五分钟静心冥想,时间还早准备再咪一会。
天气有点凉,我裹着红毯子,忽然想到外婆裹在花被子里面的场景,想着,我去世了也要裹艳的被子吗?都不是我们喜欢的。
我就换了床厚点的丝绵被,裹着自己。听着冥想引导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样的自己像不像外婆已经去世了被裹在被子里,外婆在那里冷不冷呢,他们不会马上就把外婆送去冷冰冰的殡仪馆吧,意识还会在一会的啊,外婆肯定不想去的。
我动一动甩掉了这个想法,努力跟着冥想引导去向我心里的宁静深处。中间有些时候觉得冷,不过我天冷了就这样,动不动就一身凉意遍布全身。外面在拆扶手架子很吵,然而我还是睡着了。
我和外公在一起,在外婆家客厅,厨房里是不是在炖菜?我一直和外公说话。后来外婆来了,他们似乎还说了几句话,外公就去阳台了。我忽然想到,外公已经去世了啊,怎么还在。问外婆,外婆笑着没有回答。我忽然间又想到,外婆不是也去世了吗?我心底忽然涌起深沉的悲痛,我摇着外婆,追问着外婆,然而外婆依然笑着没有回答。
我忽然从梦中醒来,似乎知道自己不能留在那个梦里。悲痛的深沉的依恋的感情陪着我一起醒来。我失声痛哭。
眼泪和鼻涕粘在脸庞上。梦里是那么分明,我明明还记得外婆穿着以前经常穿的花棕色碎格子的西装,那纹理我都可以用手指触摸得到。
可是,外婆真的不在了。
我马上发短信给袁,给姐姐,给妈妈,给爸爸。姐姐说,奇怪的是,她也在凌晨四点钟梦到了外婆,不过她的梦境里外公已经不在了,外婆在给外公准备吃的。袁说,这是外公和外婆在一起了。妈妈和往常不太一样的,没有回我。
我更愿意相信袁的说法。外公外婆,在另外一个时空里,安详地生活着。而我,也许只有在这样忘记了现实层面的梦里,才能和他们相遇。
这个梦,是在九月接近尾声的时候做的。当时我写了一半,没有继续下去。后面也没有急着把它补完。
我在本能回避着一些东西,我不(敢)和家人讨论外婆的去世;我不(敢)问妈妈外婆去世的细节,问问妈妈心里的感受;不(敢)打开妈妈寄来包裹,因为里面有外婆家的米筛和床单;不敢看斗柜上那天戴过的黑色的“孝”;不(敢)看那天拍的外婆家的照片;也包括,不(敢)再次打开这篇梦记。
我知道,自己还在内心深深的忧伤和悲痛里,还在对死亡的恐惧里,没有出来。快两个月过去了,后者依然在夜晚和独自一人的白天造访我,任何与死亡相关的事情,新闻,甚至是无心的笑语,都强烈震撼着我敏感的灵魂;而前者,隐藏得更加深刻,路上的一阵风,夕阳的一道余晖,归途中被风吹散的两道清泪,夜晚感觉到的躯体和精神的深深眷恋联结,都会不定时强烈地涌动出现。
现在,我不得已回到家,但我依然不(敢)散步时候路过外婆家的小区。我等待时间慢慢把一切带过,这些艰难的时光,没有人能替代自己一步步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