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针扎的不是自己身上,自己永远不知道有多痛。
1.
人类,高级灵长类动物,一种自诩集骄傲与智慧的高级物种,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活得就是一只猴子,无论此刻作为读者的你是否认同……
故事是说有一猴子,肚皮上被树枝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它很痛,也很难过,于是它每逢见到一个猴子就会扒开自己的伤口说,你看我的伤口,真的超痛。每个看到它伤口的猴子都会安慰它,同情它说,“哎呀,真的好不小心”“你该去治疗”……于是愚蠢的猴子继续给它的朋友们看伤口,继续听着那些让自己得到心灵抚慰的话。结果是,这只猴子死了。伤口感染死掉了。一只老猴子摇摇头说:它是自己害死了自己。如果它一开始就包好肚子上的伤口,而不是逢见到朋友就给他们翻看自己的伤,伤口早晚有一天会慢慢愈合,也不会有后来了……
渴望别人的安慰与帮助,最终用生命换来的却只有浅浅的敷衍……
2.
去年的五月份,父亲在吉大医院确诊胆管癌晚期,需要立即手术。手术当天,我和母亲陪着父亲从外科走到七楼的手术室等候手术,家属等候区跟候车室一样,满满的到处都是人,父亲换完衣服需要到手术等候区等待,两个等候区之间隔着一扇电动门,每次有医护人员出来,电动门就会自动打开,我和母亲便可以隔着那扇门看见门里的父亲,所有等待手术的人都在边上的椅子上,门一开,父亲却始终站在那抻着脖子往外看用眼睛寻找着我们,一看到我们就朝我们抿抿嘴笑笑然后招招手,我们也会招招手。来来回回很多次,门开的第七次的时候,父亲就不在等候区了,也许这辈子我都无法忘记父亲的那一系列动作,那个眼神,里面写满了无助与不安。
曾经的我一直觉得,父亲是一个强大的人,以为读懂了父亲动作和眼神那一刻,我却发现外表越强大的人,内心越脆弱,时至今日更可能的是,我根本无法读懂父亲当初眼神里的绝望与恐惧。他承受了本不该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痛苦。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3.
从父亲确诊,手术再到出院一共42天的时间,我和母亲坐在病房里,昼夜轮班照顾着满身监视器和氧气罩的老爸。整整42天里,病房从未超过五个人。我试图说服自己说医院离老家毕竟300多公里,来一次太不方便,更何况没有麻烦别人的必要。
父亲偶尔苏醒过来,望着门口,我知道他不是在等朋友亲戚,而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能够给自己或多或少安全感的爷爷,然而爷爷至始至终并未曾出现。
术后一个半月,父亲转院回到老家的医院,因为工作,我返回了南京,我偶尔会回老家几次,待在病房里,陪在他身边。在父亲生病的一年里,我几乎看到了他这一辈子所有的朋友和亲友。有我认识的,也有一些生疏的面孔。他们手上或拎着花篮,或提着水果,形形色色。但说出来的话确实惊人的一致。“之前太忙,也没顾得上去长春看你,你要坚强,你要多吃饭,你要有体力,你要好好地……”然后家长里短说上几句,一脸可惜了可惜了的表情匆匆离开了病房。
然而“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在别人的眼里 他们终究是同情你的,给你一些安慰,一些“指导性意见”,但是实质的帮助,只有三个字“然并卵”。而在陌生人的眼里。这些让自己撕心裂肺的事情,不过是一个故事,不求理解,但求摘掉你那些冠以“关心”“同情”的虚伪面具。有些痛,说一次就复习一次。印象只会更深刻更心疼更难以忘怀,活着本身就是一种修行。
过去的许多年,我比富人潇洒,比穷人任性,我觉得全世界的宠爱都占全了,站在父亲的病床前和面对困扰着自己的失眠,我第一次急于跪在菩萨面前求一份庇佑,夜晚的广场有人在放烟花,东北的夜空特别美,眼泪却止不住的往外流,路边有个乞丐,不乞讨,和我一样仰着头看着烟火,我把钱塞在他的手里。他看着我笑了笑。说好人一生平安,像洪七公。可是好人真的会一生平安么?
4.
大概去年三四月份做了这个公众号,没多久,我便停更了,很多朋友反复问我说,望望怎么不继续写下去了。每次都是以父亲病重要照顾老爸搪塞过去,实际从未提及的是去年年底得了轻微抑郁症,或因家事,或因工作,不得而知,但至少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自己还坚强的活着,而不是选择跳楼,每每深夜降临,失眠便会如期而至,躺在床上,跟个精神病患者似的一直在哭,泪水忍不住的顺着脸颊流淌,身边的几个特别好的朋友说我心里压力太大,劝我多出去走走,旅行游玩一番,或者,多晒太阳。甚至还有朋友调侃我说多谈谈对象抑郁症就不治而愈啦。然而他们不懂得是抑郁症最大的痛苦在于,我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得了抑郁症,更不想在别人的面前表现出抑郁的样子。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说过:“你尽可能的去打败他,但你就是消灭不了他。”
很多时候,我们真的做不到感同身受,不一定是事不关己,不一定是漠然置之,有可能只是某个想喝酸奶的夜晚,我们打开冰箱门,刚好里面还剩最后一盒,一看日期就过了质保,突然就觉得胸口被吹进一股冷气,但更多的感受可能是无可奈何选择扔掉吧。
5.
无论何种境地,不要指望周围的亲朋好友能够拿出悲天悯人般的嘴脸去对你的遭遇感同身受,同样如果换做自己,也不要拿出你自认为关心方式去关心别人,他们的痛苦你是永远做不到感同身受。除非你自己有天掉进这个坑里,真的感同身受以后你会发现,所有的安慰其实只是徒劳无功。有的时候你不需要任何道理安慰,也不需要什么世界很美好之类的话。也许你要做的就是一句:我会陪在你身边。然后,该吃饭吃饭,该聊天聊天。从你的全世界路过。静静地陪着,哪怕有一天他的选择依旧是跳楼选择离开这个世界。但至少在他的生命的最后几天里,有你无声的告白和陪伴。
而那些所谓的感同身受和想从旁人身上索取的幸福感,往往都源于自己的内心的不安定,傻逼,别人愿意给予你的幸福感,往往需要你自给自足作为基础,人与人的关系本就脆弱,大概没有什么比独善其身来的更自在些了吧。
所以,别把秘密告诉风,风会吹过整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