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绿山野
我在今天出生,这是我生命的第一天。
我睁开眼睛,似乎是一股兴奋感使我醒来,难以用语言恰当地描述身体的那种舒畅感、轻盈感,一种“重生”的欣喜,我感到内心在微笑,我如此陶醉,缘由或许是重生的喜悦。
我从某种状态中被唤醒,这并不能称之为睡眠,如同生命的特征被一块特殊材料做成的金属片阻断,出于某种目的的要将我的意识,对,仅仅要“暂停”意识这一部分就够了,而身体部分发生的变化,怎么变化我无从知晓。身体的各个器官、各个毛孔似乎都停下了运转,通过我的眼睛,凝视起这副女人的肉体。全身的毛孔在涌出汗液,我发佛觉得河流的声音从遥远的世界传来,不停地涌出,多得吓人,不止住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却对此无所适从,在这茫茫无措间,每个毛孔像得到指令,一齐关闭了闸门,身体在水牢里溶解也停止了,水在慢慢干涸,虚脱感在渐渐消退,身体似乎在开始呼吸了,运动机能也在复苏,身体可以动了。
目前,还弄不清状况,不明白拥有女人的身体意味着什么。
这是梦境吗?
我一边笑一边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实实在在拥有量女人的身体(如同男人不会去怀疑自己阴茎勃起充血的状态一样),我处于极为正常的状态,意识清朗得很,甚至兴奋异常,身体无任何不适,以医学角度来讲,身体无异状。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女人身体,脑袋里二十二年的男性记忆又是那么真实,不可质疑,两者都是真实的,这并非是变性手术那样简单,重要部位并没有任何术后的疤痕,我使劲去想,却弄不明白。
我进厨房拉开冰箱门,查看里面的东西,有鸡蛋,有啤酒,肉是冷藏的,装胡萝卜的袋子撕开了一个洞,还剩两根,菠菜叶很新鲜,最多是几天前买的,我不记得自己去过超市,脑袋里突然闪现的猜测:难道是“有人”送来的,果真如此,会是谁?
我翻遍了屋子,没有发现电费、水费催费单以及物业缴费单这样能证明生活痕迹的东西。衣柜、抽屉、鞋柜,没有一件男人的衬衫、领带、内裤、袜子、皮鞋,屋里没有男人居住这一点可以断定,和某个女人一起住也基本可以否定,只有一间床,枕头、牙刷、毛巾也只有一个。碗筷泡在水池里,两个菜盘子残渣所剩无几,一副筷子,一只碗。
挎包置于衣帽架上,在里面找到了钱包,里有一千一百元现金和零钞,永辉超市的会员卡,中信银行的行用卡,微在报社记者的名片就夹在零钱里,是一个没有听说过的报社的记者的,报社地址在小浪路二号,预留有电话。身份证上照片和自己的样子并不像,但也可以清楚的断定,照片上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房间里没有找到镜子,无法看到自己样子,水也不具备反射功能,我试着去找到一个可供光反射的镜面,没有这种材料存在,而后我放弃了。
身份证上的资料:
姓名 周静
性别 女
出生 1994年12月8日
住址 重庆市××××××
我打开电脑,搜索到的时间是2022年8月20日(星期六)11点33分09秒。
我已经28岁了?
脑袋里的残影或许是记忆这东西,只有个模糊的状态,若有若无,始终难以具象化,但那确实是自己本来的样子,是生活的记忆,是我前二十二年是以男子身份活于世的直接证明。
二十二年的男性身份已结束,开始以女人身份存在?
从永辉超市网站查询到,最近的一次积分更新是在2016年的8月17日17:46,此后再无任何积分记录。
从种种迹象来看,似乎我失去了从2016年到2022年之间的这6年的时间。
我的生命在六年前的今天戛然而止,又在今天重新打开,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我走进浴室,脱下汗水沁湿的睡衣扔进竹篓里,冲了淋浴,之后擦干身体,围上浴巾,裹住胸部和下身,进到卧室,选了一件黑色的内衣,在将内衣隆上胸脯时,对自己这副女人的躯体投以欣赏的目光来,胸口、小腹都闪着柔嫩的光泽,不是看上去叫人不舒服的赘肉,如果女人的身体是用雕塑家手中的泥捏成,那么,俨然如在欣赏一件活的艺术品一般,我用食指指尖在柔软的、平坦的腹部上下移动,从鬓角滑至至下巴,呈现出细腻光滑的弧度、聪明伶俐的线条,是一张无可挑剔的女人的脸的轮廓。
一想到此自己是个女人,我就有种幸福感。
电视机在进浴室洗澡时打开的,出来时正好在播《午间新闻》,这时,听到男播音员说道:
“今年夏季的最高温将有所回落,达到近五年来的最低值……”
45度的气温,真是不可思议的一个数字,世界的运行与记忆中有所不同,无法理解的地方还有很多,或许与我的记忆存在断裂有关。我开始整理起所了解到的、无法理解的事实来:我是否结婚结婚、是否有工作不得而知,没有直接的证明,比如结婚证、戒指婚纱照、劳动合同等。父母现在在何处,跟他们的关系如何。有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线索存在,比如身份证、报社名片等。
我想继续寻找线索,对屋子里的存在物过分的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却让人发狂,很多事情超出了认知、物理的范畴,有许多许多所不能理解的现象,况且人类本身就在竭力阻止真相公之于世,所以我现在不再思考下去,只需忘我地陶醉于事实层面的东西。
我走到阳台处,胸部不及栏杆高,双手垫在栏杆与锁骨之间,撑住身体。
眼前所见颠覆了我记忆中真实世界的模样,称之为树的东西高出三十多层高的楼一截,近百米高的树只在恐龙存在的那个时期,在诸如人类未拓展的空间,比如热带雨林也有踪迹,唯独在城市空间里是不可能有的,城市在扩张,树根占据高楼大厦的地基,遮挡住户采光,人的生存空间肆意在排挤树的空间。
一切都看似不合理,世界在重置后达到另一种平衡了,绝非是三维世界那样简单,物理特征在变,而我,或许也是“这场布局”直接的参与对象。
我找来了《超越时空-----通过平行宇宙、时间卷轴和第十维度的科学之旅》这本书,家里就只有这本书,不可思议。
书中,理论物理学家霍金预言世界是一个四维空间,时间在那里将被扭曲,形成第四个维度,在某个地方存在进入四维空间的入口。
有个电话打来,屏幕显示是阿雪、重庆。
我这才想起要说话,醒来后还没有说一句话,期待自己的发声,又很焦虑,期待如愿,我也有女性的嗓音。
对方说因为老师有点事要提前离开,所以今晚瑜伽班提前半小时开课,将在7点半到九州健身俱乐部练瑜伽。
“我和叶子还是在重百门口等你吧。”
“哪个重百?”
这个叫阿雪的女人的声音在话筒里显得兴奋、爽朗,或许,我本该知道她口中的重百在哪儿,在她看来没注意到我的“失常”,似乎对我这个“女人”的身份没有半点怀疑,从她的反应来看是这样的。
我不记得我报了瑜伽班,不知道重百在哪儿,更不知道阿雪的长相、年龄,因为我重来没有见过她,至少是在我变化之前没有认识。
不去想阿雪了,我考虑起这通电话的意义来,或许这个叫阿雪的女子能解答我的困惑。
我记下了她说的会面地址和时间:
星川重百商场公交车站、7点
世界在运转,我也如此。我关注于自己为何变化,不关心变化后的结果。离和阿雪碰面的时间还有一阵子,我索性看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