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高跟鞋

高跟鞋给我的不单是一种心情。

事实上,乍一想到这个名字,就好像现在外面阴翳的天气一般。黑夜缓缓下沉,却又在顷刻间袭来猛烈的狂风,卷起日间干燥的灰尘,让这个不透气的夏天更加的沉闷。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是这样,但它肯定会像踩着黑色高跟鞋的女王一般高傲地出现,帷幕拉开,必然是气场全开,气势十足的。

我喜欢用高跟鞋来打这样那样的比方,和它冥冥之中就有这样那样的契合。从大一那年买了第一双高跟鞋,我的新世界的大门便由此缓缓地开启。它是一双黑色的粗跟高跟鞋,翻皮绒的面,缀以一枚带着金色签子和浅粉色波点的蝴蝶结,糅合了十足的少女心和对矜持优雅与神秘的好奇。

或许天生就和高跟鞋有奇妙的缘分,我试着驾驭八公分的它,却是舒适又平稳,没有磨合期崴脚的尴尬和痛苦,小心翼翼,每走一步,惊喜之后是从容。约摸四年的光景,鞋柜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黑色高跟鞋,多是尖尖的头,黑亮的漆皮面,配以最简洁的装饰,或者只以简单又凌厉的版型博人眼球,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沉的黑色像是渲染已久的墨。

我的灵魂开始不自觉的追随它翩翩起舞,继而整个人像破茧而出的蝴蝶,不经意间,悄悄地与过去的天真浪漫挥手告了别。你已久别偷穿妈妈高跟鞋的年纪,这一次,当你站在镜前,第一次穿上这样一双好多年以来,只能在柜台可望不可及的黑色高跟鞋,瞬间挺拔起来的不单是高度,怕还有对自己的审视罢。你开始发现,你也有了成人的模子,幻想自己可以从容优雅地与人交流倾听,继而报以浅浅微笑。你开始感谢上帝将你造为女人,才得以拥有踩上一双高跟鞋的机会。尤其是黑色,那像暗夜一般琢磨不透的深沉颜色,伴你徜徉于温柔又绵软的梦。将一切自信的感情倾注于这样一双精致的黑色高跟鞋,哪怕浓妆淡抹,哪怕光阴荏苒,也仍旧带有不可被小觑的端庄和威严。

我曾经穿着不同的黑色高跟鞋走过太多振奋人心的时刻,它们像一枚枚荣誉的勋章伴我左右。尤其在拍毕业留念之时,身穿宽大的学士服,看起来多像一件难以驾驭的黑色斗篷。那一天,我犹豫着搭配哪双鞋子才能配得上学士服的严肃和庄重。我又看向了它,那是在我寄走所有的东西后,仍旧任性留下的一双八公分的黑色高跟鞋,是我最爱的尖尖的头,大面积渲染开来的黑色是它的主调,只是鞋尖添了许多银色的亮片,连同银色的细细的鞋跟,我好喜欢它,简单却不粗俗,低调却又优雅。

我望着它,它也看着我,似乎在说:“穿上我,我会给你意想不到的结果。”那是早晨六点,我揉着脑袋计算着校园的面积,拍摄的时间,还有要走的路有多长,尽管有些担心,可到最后还是毫不犹豫地穿上了它。隐约中仿佛听到这家伙在对我说:“真棒!出去试试你就知道啦。”

那个柔弱纤细的女子在它的点缀下,果然大不一样。

伪身高一下子将近一米八的女生,纵使没有吞吐山河的气势,可是因为这份高度,脸上仍旧多了一份自信和稳重的笑容,很多人向你投来掺杂着各种情绪的目光,你只管微微一笑,迎合今日灿烂的阳光,世界于你均是点缀,今天你就是主角。精神的力量可以超越肉体的极限吗?在一定程度可以吧,可来不及等待大批实验数据的验证,我已经痛的走不动路了,这双穿着有些大的高跟鞋由于不满被一大坨卫生纸塞了嘴,毫不客气的报复了我的脚丫。半天挨下来,我蜷缩着脚趾拍完了所有的照片。回去的路上,我脱掉了可恶的黑色高跟鞋,像个傻子一般赤着脚走路,可仍旧是一瘸一拐。

可是最后的结果真令人感动,出了照片,大家纷纷说:“穿黑色高跟鞋那个,拍的真不错。”我这才记起那天穿着它是如何自豪又开心的笑,忆起我美丽的大学四年,映照着初夏的花花草草,那个时刻,我想我也是这个世界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它,起码没有为我波澜壮阔的青春画上一个蹩脚又难看的句号。

在我这种人的眼中,自信和美丽,即是青春的全部。

晚上,我用热水烫着我的脚丫,一遍遍翻看着我们的毕业照片,看着看着,我笑了。我转过头,看看那双被我狠狠扔在床下的黑色高跟鞋,默默说了句:“嘿,我好爱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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