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词叫【火山孝子】，不知道大家听过没有？

百度百科的解释是：“经常流连烟花场所捧风月女子及销金的人。这是香港人独创的俗语，在香港，舞厅大致分成两类，一类是正常的娱乐场所；另一类是烟花之地，客人跳舞是次要，首要是亲近心仪的交际花。第二种舞厅消费甚高，一般受薪阶级只能在发薪日才有能力去挥霍。而发薪日那份薪水本应拿来交租、买米和支付家用的，若第一时间就拿去进贡给舞小姐，那份【心】，堪称【孝子】。在孝子二字之前，加上【火山】来形容，是因为火山是高度危险的地方，充满岩浆烈火，衍申为瞬间就能把手上财产整个销毁掉，而烟花之地往往亦令人倾家荡产，子散妻离。因此，香港人以火山来形容风月场所；那些按时去火山奉送财物的人，便被称为火山孝子。”

讽刺小说《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中的岑德固，侯孝贤的电影《海上花》中的王莲生，《金瓶梅》中的西门庆，都是有名的火山孝子。

【火山孝子】不独中国有，外国也有。

巴尔扎克在《贝姨》里，把这类人写绝了。

有人说这本书是“法国版的《金瓶梅》”，因为它把男女关系、金钱、欲望和人性揭露得过分彻底，彻底到会让你不寒而栗。

读它，你仿佛接触到了一个社会。

01.

于洛男爵年轻时是个美男子。

他的哥哥是赫赫有名的于洛元帅，这位长兄为了照顾弟弟，老早将他安插在军事机关，使他成了拿破仑的军需总监，被授勋加爵，平步青云。

在外省执行任务时，男爵邂逅了下属的女儿阿黛莉娜。

她比男爵小十二岁，虽是乡下女孩，却有着惊人的美貌，男爵不顾身份差异，把她娶回了家。

然而，阿黛莉娜的美丽只让男爵安分了十二年，随后，他便开始频繁出轨，包养交际花、女演员，即便年过花甲，依然色心不改。

好在他们的儿子维克托兰争气，不但是巴黎一流的律师，还当上了议员。

维克托兰娶的是花粉商克勒韦尔的独生女儿，她出身不高，长相普通，却给他们家带来了五十万法郎的陪嫁。

克勒韦尔跟于洛一样，是个花天酒地的好色之徒。他包养了十五岁的犹太歌女约瑟芬，于洛包养了女演员珍妮，他们经常在一起寻欢作乐。

后来，于洛偷偷勾搭上了约瑟芬，令克勒韦尔十分生气。

他知道由于于洛常年挥霍无度，他们家到了濒临破产的境地，便从中搅黄了于洛女儿奥棠丝和参议官勒巴的婚事。

他跑到于洛家里，将于洛在外的荒唐事全都告诉了阿黛莉娜，并无耻地说，只要她答应和他相好，他可以送给她三十万法郎用来挽救她的家庭，还可以促成她女儿的婚事。

阿黛莉娜严词拒绝，克勒韦尔悻悻而去。

其实，阿黛莉娜早知道于洛出轨了，但她深爱丈夫，就像约瑟芬爱拿破仑一样，是那种钦佩的，母性的，一味护短的爱。

她觉得自己能从一个乡下姑娘变成男爵夫人，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丈夫给予的，所以，哪怕她在剧院亲眼看见于洛陪着情妇，哪怕她发现丈夫情妇挥金如土的用度，都是搜刮她的钱，哪怕她知道丈夫快把整个家都败光了，她依然选择包容丈夫。

“她很希望男爵对她推心置腹，但为了尊敬他，从来不让他觉察她知道他的荒唐。这种过分的体贴，只有受了打击不还手的、平民出身的女子才会有，她们的血里还保留一点儿初期殉道者的血统。世家出身的女人，因为和丈夫平等，存着睚眦必报的心，觉得需要把他们折磨一下，把她们的宽容像记录台球的输赢一般，用几句辛辣的话记下来，以便显出自己的优越，或是保留日后回敬的权利。”

02.

阿黛莉娜对丈夫圣母般的温柔，感染了家里的每个人，儿女们都把父亲当成模范丈夫，把他捧得高高的，唯有贝姨知道于洛的真面目。

贝姨是阿黛莉娜的堂妹李斯贝特，比她小五岁，是个脾气古怪，四十多岁还未结婚的老姑娘。

从小时候起，相貌丑陋的贝姨就是漂亮堂姐的牺牲品。

挨打的是她，得宠的是堂姐；穿得像要饭的是她，打扮得像王后的是堂姐；种地、洗菜、做饭的是她，娇生惯养的是堂姐。

为此，贝姨非常嫉妒堂姐，还差点要割掉堂姐美丽的鼻子。

阿黛莉娜成为男爵夫人后，把贝姨从农村接到了巴黎，送她去了供奉内廷的刺绣工场学手艺。

贝姨立志要挣一份家业，拿出了狠劲学习，不仅识了字，会写会算，还成为了工场的部门主管。

可就在她有机会成家立业的时候，帝国崩溃了，她的父亲战死，于洛失势，她又变回了普通工人。

家庭的变故令贝姨屈服了，她接受了自己的渺小，放弃了要与堂姐竞争的念头。

于洛一家都很照顾贝姨，供给她过冬用的木柴、送她礼物，男爵哥哥于洛将军每星期都请她吃饭，于洛家永远有她的刀叉，大家取笑她，却从不以她为耻，帮她在巴黎有了立足之地。

男爵还给贝姨提过四次亲，但她嫌对方家世不好，都给拒绝了，另外她还拒绝了一个后来发了财的铺绣商。

奥棠丝对姨妈五次拒绝提亲的事特别感兴趣，认定她有了心上人。

贝姨只好承认，自己有个秘密情人，对方是雕塑艺术家，比她小十五岁，叫文赛斯拉，是从波兰流亡到巴黎的贵族青年。

在他因穷困潦倒打算自杀之际，贝姨救了他的命，拿出了所有的积蓄供养着他。

奥棠丝不相信会有男人真的喜欢贝姨，经常拿这一点开玩笑。

于是，贝姨的爱人成了大家取笑的材料，连阿黛莉娜也讥讽堂妹：“你们这般老姑娘，想象力真是了不起！”

为了证明自己，贝姨把文赛斯拉刻的印章拿给奥棠丝看，奥棠丝看到印章后，爱上了文赛斯拉，跑到贝姨的住处，偷偷去见了文赛斯拉。

两人一见钟情，奥棠丝要求父亲撮合他们。

于洛正愁没钱给女儿做嫁妆，同意了这门亲事。

他把文赛斯拉的作品卖给了上流社会的官员，令文赛斯拉身价倍增，成了巴黎轰动一时的“艺术家”。

03.

于洛捧红了戏子珍妮，珍妮却勾搭上了别人。

他又捧红了歌唱家约瑟芬，约瑟芬却跟更有钱的男人跑了。

于是，他决定为了省钱不找交际花了，他把目标瞄准了贝姨的邻居华莱丽。

对方是他下属马奈弗的妻子，已故元帅蒙高南的私生女。

在华莱丽身上，他看不到讽刺，看不到酗酒，看不到疯狂的浪费，看不到腐败，没有对社会成规的轻蔑，也没有女戏子、歌女、交际花的放荡不羁。

所以，他为她神魂颠倒，触发了老年人的痴情：“一种表面上很有理性而实际是荒谬绝伦的感情”。

两人很快勾搭成奸，于洛让贝姨帮自己向华莱丽传递消息，一来二去，贝姨和华莱丽成了好朋友。

华莱丽从于洛的口中，得知了奥棠丝和文赛斯拉订婚的事，将这件事告诉了贝姨。

贝姨把文赛斯拉告上法庭，逼他偿还自己的三千二百法郎。

文赛斯拉还不起，被关进监狱。

于是，贝姨骗于洛一家说文赛斯拉得到了沙皇的赦免，返回波兰了。

她以为把文赛斯拉关进监狱，他和奥棠丝便没了指望，没想到文赛斯拉得到了同行的资助，还清了欠债，顺利跟奥棠丝结婚了。

贝姨在文赛斯拉身上，倾注了一个女人全部的柔情和幻想，如今，她的希望被于洛一家击得粉碎，决定和华莱丽联手，向于洛一家进行报复。

“穷人只有一只羊，富人有着一群羊，却妒忌穷人的羊，把穷人的羊抢走了，事先也不打个招呼，连问也不问一声。我喜欢的奥棠丝，竟把我欺骗了，抢了我的幸福！我要看到你有一天陷在泥坑里，比我陷得更深！”

04.

于洛瞒着妻子在华诺街布置了富丽堂皇的新住宅，跟华莱丽同居了。

他为她举办晚宴，给她买华服首饰，还答应会把她的丈夫提升为副科长。

贝姨故意把他们的事透露给克勒韦尔，克勒韦尔像于洛抢走他的情人约瑟芬那样，勾搭上了华莱丽。

然后，贝姨趁文赛斯拉婚后经济拮据，艺术上不长进，精神脆弱之际，引诱他向华莱丽借钱，成功将他送到了华莱丽床上。

接下来的三年间，贝姨管思想，华莱丽管执行，从于洛身上搜刮到了二十万法郎。

于洛为了情妇倾家荡产，拿不出钱来，开始贪污公款，克扣军粮，到处赊借。

就在华莱丽周旋在三个男人中间如鱼得水时，她以前的情人巴西男爵亨利回来了。

亨利性格阴沉，嫉妒心强，为了安抚他，华莱丽答应等丈夫死后嫁给他，但在于洛和克勒韦尔面前，她只说亨利是她的表哥。

贝姨劝华莱丽，她应该先嫁给克勒韦尔，因为他更有钱，而且像他那样荒唐，估计活不过十年，他死后，她可以再嫁给年轻的亨利，到那时，她才33岁，便可以人财两得。

华莱丽同意了，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分别给于洛，克勒韦尔，文赛斯拉，亨利四个情人报喜，都说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华莱丽的丈夫因为于洛没有及时兑现诺言提拔他当科长，故意玩了一套捉奸的把戏，于洛怕闹上法庭，只好求见陆军部长，把他提为了科长。

为了帮贝姨报仇，华莱丽故意让奥棠丝以为自己怀的是文赛斯拉的孩子，奥棠丝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文赛斯拉见到妻子走了，一点都不着急，高高兴兴去了华莱丽家里赴宴。

贝姨见目的达到，决定进行报仇计划的最后一步：成为鳏居的于洛元帅的夫人。

她表面和华莱丽闹翻，在堂姐和外甥女面前卖乖，以体贴和挽救于洛一家为名，要堂姐和于洛去说服于洛元帅娶她为妻。

于洛一家对她深信不疑，说服了于洛元帅。

可还没等举行婚礼，于洛男爵贪污公款的事情败露了。

此前，他将阿黛莉娜的叔叔派往阿尔及利亚为他赚钱，贪污事发后，阿黛莉娜的叔叔被法庭扣押，需要交付二十万法郎的赔款。

为了拯救叔叔，阿黛莉娜叫来了克勒韦尔，提出如果他马上支付二十万法郎，她答应做她的情妇。

克勒韦尔犹豫了一番，答应了，他去兑款的时候，被华莱丽拦住了。她以未来妻子的名义，使他打消了包养阿黛莉娜的念头。

阿黛莉娜的叔叔没有等到赔款，为了不连累于洛，在狱中自杀了。

七十二岁的于洛元帅在去拜访老朋友陆军部长时，得知了弟弟所作所为，拿出一生的积蓄，凑足二十万还给国库，开枪自杀了。

贝姨结婚的美梦成了泡影。

05.

于洛欠了高利贷很多钱，无力偿还，丢下妻儿老小，自己逃到了过去的情妇约瑟芬家里。

约瑟芬起了恻隐之心，答应借一万法郎给他，并把身边十六岁的绣娘比茹介绍给了他：“你少不了女人，有了女人，什么苦都忘掉了。”

于洛瞒着妻子，改名为都尔老头，为比茹开了一个绣作铺。

两人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于洛看上了光棍夏尔登的妹子艾洛蒂，扔下了比茹。

跟艾洛蒂鬼混了几个月后，于洛又向贝姨借钱，买了一个十五岁的小美女阿塔拉。

他改名为多兰克老头，跟阿塔拉住在阁楼上，靠替人抄书过日子。

阿塔拉在家经常受虐待，跟着于洛过得很知足：“他天天晚上给我讲好听的故事，给我好看的衣衫，我穿扮得像公主一样，再说，我两个月没饿过肚子了，我不再吃番薯了，他给我糖果，杏仁糖，杏仁巧克力，为了一袋巧克力，他要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于洛元帅的好友陆军部长，曾在于洛元帅临死前答应会照顾他的弟媳，就找到了阿黛莉娜，将那二十万法郎交给了她，并为她在慈善机关谋了一份差事。

阿黛莉娜用这笔钱还清了债务，到处打听丈夫的下落。

克勒韦尔娶了华莱丽，准备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她。

于洛儿子维克托兰为了得到岳父的财产，收买了黑帮的人，暗中挑唆亨利和华莱丽反目，让亨利当场抓住文赛斯拉和华莱丽的奸情。

亨利妒火中烧，把一种会糜烂的毒药，给新婚的克勒韦尔和华莱丽吃下，使得他们双双毙命。

维克多兰夫妇成功获得了克勒韦尔的全部家产。

临死之前，华莱丽良心发现，劝说贝姨放弃复仇计划，并把自己三十万法郎的存款给了于洛。

06.

阿黛莉娜参加居民调查工作时，发现于洛和阿塔拉在一起。

她苦苦哀求丈夫回家，并答应给阿塔拉一笔丰厚的嫁妆，于洛这才同意回家。

回家后，于洛靠着儿子的资源，在铁路局谋了一个差事，年薪六千法郎，加上六千法郎养老金，以及儿媳赠与的财产，一年的总收入有两万四千法郎，这些钱足够他和阿黛莉娜养老了。

文赛斯拉在华莱丽死后，也回归了家庭，奥棠丝不计前嫌，原谅了他。

只是他游手好闲，无心创作，整日应酬交际，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了。

为了照顾妹妹，维克托兰把自己二十万法郎的遗产拨在了奥棠丝的名下，让她代管，又给了她一年一万二千法郎的津贴，让她成了衣食无忧的有钱太太。

阿黛莉娜吃了很多苦，终于醒悟了一回，将家里的银钱交给了儿子代管，使于洛只有薪水能动用。

于洛似乎也把女色丢开了，对妻子和儿女十分体贴周到。

贝姨看着他们一家团聚，经受不起刺激，病死了。

然而，这种团聚，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于洛跟家里的胖厨娘勾搭上了，对她说：“太太活不了多久了，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做男爵夫人。”

阿黛莉娜恰好听到了这句话，被活生生地气死了。

弥留之际，她对着丈夫说出了平生仅有的一句责备：“朋友，我现在只有一条命可以给你了：一霎眼之间，你就可以自由，可以再找一个男爵夫人了。”

阿黛莉娜下葬三天后，于洛离开了巴黎。

过了十一个月，维克托兰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父亲在伊西尼和胖厨娘结婚了。

对此，他无奈地说道：“祖宗可以反对儿女的婚姻，儿女只能眼看着返老还童的祖宗荒唐。”

07.

男人好色似乎是很寻常的事情。

于洛的好色却非比寻常。

有钱时，他把所有身家赔进去养情妇。

没钱时，他到处借也要养一个便宜点的未成年少女。

年轻时，他要漂亮的。

老了，他连丑陋的胖厨娘也勾引。

为了色欲，他付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未来的工资、退休金，倾家荡产。

除了他个人的命运、职业和前途，他还抵押了儿子的房子，让儿子负债累累；花光了女儿的嫁妆，纵容她去抢姨妈的情人；在感情上反复折磨了妻子三十多年，让妻子晚年活在贫困和耻辱里，几乎吃不起晚饭；侵吞了政府在非洲的公款，害死了叔岳，克扣军粮，害死了一直保护他的哥哥。

儿子千辛万苦重振家业，全家人不计前嫌，把他接回家，想让他安享晚年，他却为了勾引胖厨娘，气死了妻子。

这位【火山孝子】是个把自己和家人拉向深渊的魔鬼，难怪巴尔扎克说“好色之徒跟别的罪犯一样有罪，但后者却比前者受到更为严厉的惩罚”。

他的情感廉价至极，可以轻易地对情妇和妻子都说出爱字。

他的内心空虚、恐惧衰老，不相信未来，没有精神追求，只能成为淫欲的奴隶，毁灭自身和家庭。

08.

很多已婚女人，不明白男人为何会反复出轨，为何对华莱丽之类的女人慷慨，对自己的妻子残忍。

对此，巴尔扎克总结道：“爱情是理性的放纵，是伟大心灵的享受，阳性的，严肃的享受；肉欲是街头巷尾出卖的，庸俗猥琐的享受，两者是同一事实的两面。能同时满足这两种天性的女子，和一个民族的大军人，大作家，大艺术家，大发明家，同样难得。优秀人士如于洛，伧夫俗物如克勒韦尔，对于理想与淫乐，同样感到需要，他们都在访求这个神秘的两性混合物，访求这个稀世之物；而它往往是一部上下两册合成的作品。这种追求是社会造成的一种堕落，当然，我们应当认为婚姻是一桩艰苦的事业，它就是人生，包括人生的劳作与牺牲，但这些牺牲是双方分担的。荒淫无度的人，那些觅宝的探险家，虽不像社会上别的作奸犯科的人受到重罚，他们的罪过却是相等的。”

“一个男人不懂得把妻子化作情妇，便是他庸驽谫陋的证据。在这方面见异思迁是无能的标志。恒久才是爱情的灵魂，才是元气充沛的象征，有了这种气魄才能成为诗人。一个人应当把妻子化作所有的女人，正如十七世纪晦涩的诗人把一个人物作为几个人物的象征。”

阿黛莉娜忍辱负重地过了三十多年自欺欺人的生活，活在已经虚化了的婚姻与名分中，对丈夫像慈母一样放任，任由他掏空自己的家，掏空家里每个人的精神与钱财。

却不知：失去底线的宽容，就是纵容；失去原则的爱，就是溺爱。所有的美德走到极端就是邪恶。

她不懂得人性的贪婪，不懂得为儿女的将来筹谋，不懂得维护家庭的利益，从这个角度看，她比贝姨更可恶。

她告诉我们：

无趣是女人的致命伤。

圣母心是女人的癌症。

严厉与决断未必能拯救深陷于情色之中的男子，却一定能拯救女性自己脱离火坑。

学会及时止损，是婚姻中最重要的功课。

生活中，很多女人都是阿黛莉娜。

她们把牺牲当成奉献，将奉献视为高尚，将男人的喜恶置于家庭、儿女的利益之上，却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培养了一个又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当然，我并不是在教你当坏女人，而是要让你看懂男人。

善良、纯洁向来都是被推崇的，但更多时候，认识恶，理解恶，才能真正抵制恶。

09.

贝姨是个反面角色，堪称“法国安陵容”。

是她让克勒韦尔将华莱丽抢到了手，也是她引诱文赛斯拉跟华莱丽偷情，是她让奥棠丝饱经丈夫的背叛，也是她让阿黛莉娜品尝够了家庭的破碎。

像她这样的人并不少见。

他们出身不好，经历了一些磋磨，渐渐变得心理失衡，见不得身边的人比自己过得好，会想方设法破坏这种美好。

然而，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贝姨无财无貌，拼了命的努力，还是无法过上想要的生活。

如果她生活在农村，那么她自有能力让自己过上安稳生活。

偏偏阿黛莉娜将她带到了大都市巴黎，她眼睁睁看着和自己相同出身的堂姐享受荣华富贵，她则无人理解，无人在意，被贫穷的鞭挞，抽得皮开肉绽。

外甥女奥棠丝置亲情于不顾，抢走了她唯一的念想，阿黛莉娜把女儿的行为看作是天真的表现，非但不阻止，反而予以支持，于洛男爵更是一心利用她为自己拉皮条。在这样的强烈对比和刺激之下，贝姨内心深处的嫉妒，一点点枝繁叶茂，遮蔽了天性里的温柔和同情心。

010.

故事中的另一反面角色是华莱丽，很多人骂她是“荡妇”，“蛇蝎心肠”，然而在当时的社会，无论是圣母般的阿黛莉娜还是巴黎著名的交际花约瑟芬，都只能依附于男人，被男人驾驭，只有她知道如何驾驭男人，能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让他们对她上瘾，从而完全掌控他们的钱财。

她本是元帅的女儿，父亲却为了前程，另娶了别人，气死了她的母亲，让她成了私生女。

她相貌出众，受过良好的教育，却因为只有两万嫁妆，只能嫁给长相猥琐、没有背景的小公务员。

她本想安分守己，但她那终日在外鬼混，得了花柳病的丈夫却把她当成敛财的工具，逼着她去跟有钱男人周旋。

本质上来说，华莱丽和贝姨一样，都是金钱社会的牺牲品。

她出身贵族，有着秀逸的风姿，这是她的招牌。

她举止优雅，能满足男人的自尊心。

她有着过人的聪明才智，能唤起有钱男人的激情。

她擅长装出只钟情于一个男人的模样，令那些好色之徒欲火中烧。

她会塑造自己贞洁善良的形象，会按时上教堂，会表明自己身不由己。

最重要的是，她懂得利用反差感带来的致命吸引力。

在众人面前，她纯洁，天真，举止端庄，还有一种异国风姿，在私下，她放荡，有趣，花样繁多。

纯洁的外表，满足了男人好面子的虚荣，放荡的内里又满足了男人喜欢新鲜追求刺激的本质。

所以，她让男人神魂颠倒。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其实，通过阿黛莉娜和华莱丽对比可以发现：女人不坏，男人也不爱。

差别只在于，女人知道她爱的男人坏，男人却永远不知道他爱的是坏女人。

后记

《贝姨》是一出悲剧，于洛男爵刻在基因里的好色与无耻，阿德丽娜自以为是的高尚，华莱丽的贪婪，贝姨的嫉妒，都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最终，魔鬼打败了天使，真情败给了虚伪，高尚输给了自私，所有的人得不到救赎。

巴尔扎克既残酷又伟大。

他的残酷在于，他告诉我们，很多时候，光明战胜不了黑暗，黑暗只能被更黑暗的吞噬。

他的伟大在于，他从来不虚伪、不美化这个世界。

对于婚姻、爱情、欲望和社会，他连一块遮羞布都不肯留。

让你看后顿觉冷水泼面，现实沉痛。

更重要的是，他告诉我们：于洛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死，他存在于每个时代，他身上的某些特性，是很多男人共同的特性。

所以，诸位女性，别再自我感动，躲在婚姻里当圣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