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不开的红线

【上】

首尔的冬天不算太冷，起码对于在加拿大生活了8年的李相赫来说，首尔的冬天不算太难熬。等他第二天起床拉开窗帘的时候，才发现天阴阴的，这是今年首尔第一场雪。

突然像是回到以前高中的时候，李相赫对着因为窗内外温差而起白雾的窗户呵了口气。

「 是不是该在上面写的点什么呢？」

脑子里刚划过这种想法，身体却已经先反应地动作了起来，看着窗户上自己写下的“张景焕”这三个字，李相赫轻笑了一下，然后撑了个懒腰就去洗漱了。

“你放心我工作已经搞定了，”李相赫用肩膀和脸夹着手机，一边刷着牙，一边含糊不清地和远在加拿大的家人汇报，“我又不是冒冒失失地突然回国的。”

“不想让我们担心的话，那就应该和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啊。”

听着姐姐的抱怨，李相赫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知道啦知道啦，这次是我没考虑好。”

李相赫走在街头，才发现和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了，两边的街道被种上了枫树。本来还期待着一个偶遇，可是满街陌生的面孔让他明白那种期待只是异想天开，“或许人家早就搬走了，”李相赫在心里想到。

对于突然回韩国的解释，比起是为了寻找初恋，李相赫只不过是因为这边提供了一个更好的工作机会，而也正是这原因让他想起了“张景焕”这个人。

推开面包房的门，迎面吹来的暖风让李相赫觉得相当舒适。店子里琳琅满目品种繁多的面包，却没有一个是李相赫特别熟悉的，他只能随便挑选了几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准备去结账的时候却被叫住了，“请问是相赫前辈吗？”

李相赫看了眼前这个男孩好一会，也没想来他是谁，但是礼仪还是到位，脸上满是友善的笑容。

“您忘记了吗，我是低两届的韩王浩，”男孩像是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比起阳光帅气，用可爱来形容更加贴起，“我和宋京浩前辈还有您一起负责过项目。”

李相赫总算有了那么点记忆，微微点了点头，“王浩啊，好久不见了。”

“前辈是回国了吗？”

李相赫点了点头，同时挽起袖子看了看手表，对方立刻反应了过来，“前辈还有急事吗吧，留个电话方便联系吧？”对方主动掏出手机，李相赫也配合他报上了昨天刚刚办好的手机号码。没再多寒暄几句，便离开了面包店。

其实他也没什么事，只是李相赫不想在那种场合下叙旧，对于自己来说简直像是公开处刑。

李相赫没想再接到韩王浩的电话，他以为当时在面包店里的只不过是韩国人传统的一句寒暄，对于前辈的尊重。

直到一个周五的上午，接到了韩王浩的电话，“前辈，大学五十周年庆，你有兴趣来吗？”

本来想要拒绝的李相赫，又想起自己周末可能又要在公寓里浑浑噩噩度过，便答应了下来，“那前辈，我把邀请函发到你邮箱，到时候你来了给我打电话吧～”

其实李相赫是没有什么资格A大的校庆，毕竟他在那里只修完了一半的学业，但是成年人的本领之一就是脸皮厚。

「要去参加校庆了 」

李相赫在社交网站上更新了一下状态，他本来是不喜欢玩这种东西的，但是今天却心血来潮的登录上去看了一下。以前的好友列表已经基本上全部都是灰的了，反正也不会有关注到吧，李相赫便把这条行程更新到了上面。

没过多久却收到了一条评论，“什么校庆？”李相赫看着那个全黑色的头像，实在不知道是谁，但是却带着点好奇的想法回了句，“A大”

直到第二天李相赫去到了A大那个人也再没有回复，大概是回复错人了吧，李相赫这么想着。

李相赫之前就是在A大读的心理学，也是在这里遇到了再读法学的张景焕。两个人的初遇是在一次社团活动上面，李相赫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动心了，巧合的是没过多久张景焕也和他告白了。

这样在一起简直就是童话故事一般幸福，直到一年以后李相赫家里出了变故，身为地方市长的父亲被查出贪污的问题。母亲和姐姐几乎是连夜赶到首尔，说要带他出国。

家里人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办妥了，母亲出面帮他办理了休学。李相赫听完这件事情后，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去任性，他选择和张景焕分手。

他还记得张景焕当时听到说出，“分手”二字的表情，一向温和带着笑容的他，那次脸彻底黑了。不过第二天李相赫就离开韩国去往了加拿大，这一别就是8年，他也不知道后来张景焕有没有走出来，又或是怎么走出来的。

回忆到此为止吧。

李相赫发现学校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这八年间不过是翻修了一下田径场以外，其他的几乎都维持原样。他还记得从哲学院到法学院的那条小路怎么走，学校居然也将这里好好的整修了一番，铺上了方砖。

他也是在这里遇上李在夏的。

“你还好吗？”李相赫差不多快走到法学院时看到一个男生蹲在地上，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痛苦，本来想绕开走掉的李相赫最后还是上去询问了一下。

对方声音有些轻的说，“很抱歉，可是我可能骨折了，能帮我叫一下救护车吗？”

李在夏为了赶上自己教授的讲座不惜翻跃教学楼的围墙，却因此受了伤，还好李相赫那天经过了这条没什么人经过的小路。

救护车没多久就到了，李相赫凭着自己的责任感还是上了救护车。随车的护士看了一下伤情，也说，“可能骨折了。”

李在夏苦着一张小脸，真的是得不偿失，没赶上教授的讲座就算了，自己还弄个骨折。

在旁边看着的李相赫，以为他是疼的，便开口安慰说，“到了医院会给打麻醉的，接骨不会那么痛的。”他以为李在夏和以前扭伤脚闹的天翻地覆的自己一样。

“我都忘记谢谢你了。”

“没事，我叫李相赫，应该比你大吧？”

李在夏点了点头，他太疼了没精力回话，不过看起来对方也很理解的样子。

还好医院离学校不远，十分钟不到救护车就把他们送到了医院。

“去通知郑医生，可能是骨折。”

救护车一停下，早就待命的护士和急救医生迅速工作了起来。李相赫看了看本来准备就离开的，结果被一个小护士拉住说，“你是家属吧，过来交费！”

李相赫只好先去帮忙把费用垫付了，他倒也不担心被坑，看上去那个男生就是A大的人。既然都帮忙交费了，李相赫就干脆在外面等着李在夏手术结束了。

一直没等到他电话的韩王浩，干脆主动给他来了个电话。李相赫看到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是去参加校庆的，“抱歉，王浩，我临时遇上了点事。”

“没事前辈，我也就是打电话问问你，这边有个聚会，蛮多熟人都来了。”韩王浩没说出来的是，他和那些人说自己遇到了李相赫，都是一脸惊讶。

“我下次请你吃个饭吧。”

“前辈客气了。”

电话刚挂，那边手术就结束了，医生取下口罩说，“还好骨折不是很严重，多注意休息，过两个月来取钢钉。”

李相赫点头说，“我能去看他了吗？”

“诶，去吧。”

李在夏的右脚被结结实实地包起来了，看见李相赫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你...你好，谢谢你了。”

看着病床上这个男孩，李相赫有些恍惚，他总觉得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那个没经历家庭变故，爱情美满无忧无虑的自己，“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李在夏。”

“...我叫李相赫，也算是你在A大的前辈吧，你在A大学习什么专业呢？”

李在夏想这应该是回来参加校庆的学长吧，他没有多去怀疑什么，“我现在是A大的法学研究生呢。”

两个人突然就没话题聊了，李相赫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李在夏，“有朋友方便吗，我帮你联系一下吧？”

李在夏这才反应过，“我联系过我男朋友了，他也在参加A大的校庆，他过会就来了。”

“还有谢谢你，相赫哥。医药费还是你帮我垫付的。”

李相赫心里想的却是，还好不要自己等太久，待会还可以去参加校庆顺便请韩王浩吃个饭。

正当李在夏麻药慢慢消散开始痛的时候，他男朋友才赶来，脸上的神情看起来的确很紧张。

只是李相赫没想到的是，他幻想了一万遍的偶遇，会在这里发生。他也没有想到，李在夏在参加校庆的男友是张景焕。

“景焕哥，”李在夏看到张景焕后不由得就有点撒娇，有碍于有外人在也还是收敛着，只是用手拉直了张景焕衣服的下摆，“这是相赫哥，是他送我到医院，还帮忙垫付了药费。”

张景焕也没想到八年后他和李相赫的重逢会是这样戏剧化的场景，他心里所有的质问现在都只能化作一句，“好久不见了，赫啊。”

“嗯，好久不见了，景焕哥。”

他们都没注意到，李在夏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

【中】

明天就是李在夏出院的日子，张景焕订好了闹钟准备明早起来开车去把他接回来。滑亮手机屏幕，他就看见自己的页面停留在刚刚保存进去的那个电话号码，李相赫的号码。

设定好闹钟之后，张景焕又切到短信的页面，

「 相赫，什么时候出来见个面吧，我好把垫付的医药费给你。」

公司正组织员工去寺庙集体活动，才加入公司没多久的李相赫自然是不好拒绝的，便答应了下来。一边对李相赫颇有好感的女同事对他说，“相赫哥，那座寺庙最出名的就是姻缘签特别灵。”

「 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定吧。 」

「 周五晚上，我请你吃个饭吧，我把具体位置发给你 」

寺庙很雄伟，李相赫也去凑热闹抽了个姻缘签，看着上面晦涩难懂的语言，便干脆再花了点钱，讨了个解释。

“施主的所想之人就是有缘之人。”

李相赫收起签文，甩开了同事，去买了个平安符。他小心翼翼地把平安符拆开，将姻缘签折好放到了平安符中，又按原样叠好，放到了自己钱包。

这一周过得格外快，快要临近周五下班时间，办公室的人早就无心工作了，都在闲聊待会要去干什么。

一直对李相赫有好感的女同事问他，“相赫哥，你下班之后去干什么啊？”李相赫诚实地回答，“和朋友有个聚会。”便打消了女同事邀约的准备。

李相赫故意迟到了几分钟，因为他害怕张景焕还带上了李在夏，不过他发现没有。他很好奇，张景焕是怎么和对方解释今晚的事。

“你忌口没变吧，”张景焕看着李相赫进来，便叫来了服务员点单，“我随便点几个菜，你别嫌弃。”

“怎么会？”

李相赫这顿饭吃的很香，毕竟别人请客吃饭就是香。而且张景焕也没有硬拉着他回忆过往，李相赫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是真的不错。

“在夏的事，真的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谁路过都会帮忙的。”

张景焕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李相赫面前，“这是你垫付的药费。”李相赫没有看就直接收下了，笑着对张景焕说，“我给你带了个礼物。”

张景焕愣了一下，好像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对自己精灵古怪的少年。

“这个护身符给你，”李相赫从钱包里面把护身符拿了出来，“之前公司组织去寺庙，我特地给你求的。”

张景焕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你八年前送我的那个，我还留着。”

“那是差不多该换一个了，继续保佑你。”

张景焕听了后，笑着把这个护身的放到了钱包里。

每个周末李在夏都会从学校去到张景焕家住两天，周一早上再回学校。

张景焕听同事说有家不错的泰料，便趁着周末带着李在夏去尝尝。他掏钱包付款的时候，李在夏看到了那个新的护身符，“哥什么时候有了个新的护身符？”

“家人前阵子去求的，硬给我，我就收着了。”

“这样啊～”

可是哥，你的家人都是笃信天主教的，怎么会去寺庙求平安符呢？

李在夏知道张景焕钱包里有个放了多年的护身符，就像他当初选择张景焕就知道，他心里有个住了很久的人。但是他有自信，现在张景焕是爱着他的。

起码，现在他陪的是自己，不是吗？

李相赫浑浑噩噩的把这个冬天熬了过去，他发现他无法融入公司，虽然还没有到被孤立的状态，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在边缘岌岌可危。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开始有文化差异，明明他离开这里也才八年。

办公室浓烈的小团体气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直到整理邮箱的时候，他才记起来自己还欠韩王浩一顿饭，虽然已经过了好几个月。

犹豫了很久他才拿起电话，“王浩啊，抱歉，我都忙忘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韩王浩倒是很不在意，“没事没事前辈。”

两个人最后还是约好了周末出来吃个便饭，李相赫纠结了很久，他也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和张景焕联系了，试着给他发了条短信，

「周末我约了以前学校的后辈吃饭，你要一起吗？ 」

发完消息，李相赫又埋头去工作了。

张景焕在会议上看到这条不痛不痒的消息，下属正在做着一件案子的报告，他直接回复，

「 好啊 」

李相赫结束工作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这条短信。

他就知道，景焕哥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在张景焕的建议下，李相赫预定了一家日料馆，“之前来吃过，味道不错，价格也合理。”

和谁来的？

李相赫一边喝着服务员给上的大麦茶，一边看着菜单，“对我这种穷人来说，价格合理最重要。”

反而是韩王浩没想到能见到张景焕，当年他也听过一些这两位前辈的流言，现在看来，“果然相赫前辈是为了景焕哥你才回来的啊！”

“我就说呢，你们总算复合了。”

在纠结点不点天妇罗的李相赫听到这，只是笑了笑。对于他而言，八年前他提出的分手宣言，被张景焕拒绝了，那么他也可以当作根本没有分手。

而且如果真的那么在意，张景焕也可以说出来，可是他并没有，他只是对看着菜单纠结的李相赫说，“他们家天妇罗很不错，试试吧。”

你看吧，他也默认了。

这顿饭吃的很开心，起码在路人眼里，这三个人都很开心。

饭毕，李相赫叫来服务员结账，张景焕却先他一步把信用卡交给了服务员，引来韩王浩的一阵感慨，“前辈们真恩爱。”

是吗？

韩王浩表示自己是开车来的，就一个人先走了，“谢谢前辈们的招待了。”他很有礼貌地道别。

张景焕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开车，“车被人开走了，之前是乘的士来的。”

“那没关系啊，”李相赫把自己的车钥匙掏了出来，“你开车吧，省的你在告诉我怎么走，我待会把你送到了之后在自己开车回去。”

张景焕发现李相赫和自己一样，买的是雪弗莱，他们当年还在读书时候最中意的家用车牌子。

其实变的东西很少，全都是人心罢了。

张景焕开车很稳，就像李相赫无数次梦中和脑海里的那样。日料店离张景焕家不算太远，二十分钟路程就到了，张景焕熄掉发动机，“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有导航，没什么问题的。”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昏黄的车内灯映照出两个人，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赫啊，我们真的好久没见了，”李相赫刚想和他说，这句话你说过了，回头便看见张景焕凑了上来，两个人很自然地就接吻了。

像是没有那空白的八年，如果李相赫没有看到车窗外的李在夏的话，这个吻一定更加温情。

他皱了一下眉头，却也没有推开张景焕。

他知道李在夏肯定不会去找张景焕闹，只会假装没看见一样。过几天他接到李在夏的邀约，李相赫也一点都不惊讶。

“那就等会见吧。”

李相赫看着坐在对面的李在夏，心里说不上有多么抱歉，“相赫哥，我本来很开心可以认识你这个朋友。”

“可是我现在特别后悔当初是你救了我，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

这样的台词并没有超过李相赫心里的预想，“在夏啊，你知道吗？”

这样说出来虽然很过分，“你只不过是代替了我八年而已。”

李在夏听到这句话，终于失态了，把放在自己前面那杯温凉的柠檬水整个泼到了李相赫脸上。

“你生气了啊。”李相赫拿起旁边的纸巾，擦干脸上的水渍，叫来服务员结账。

【下】

首尔夜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李相赫没有睡意，便干脆起来坐在了飘窗上。

工作的不顺心让他失眠了好几晚，而且家人又在加拿大帮他找到了一个更加好的工作。他想到之前和张景焕的亲吻，他半跪在飘窗上，嘴唇轻吻在冰冷的玻璃上。

他想找到张景焕的感觉，可是却找不到了。

“相赫哥，我以为我自己是很高兴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的，可是我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

李相赫似乎从玻璃上看到了哭的崩溃的李在夏，可是他内心是没有半点悔意的，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明明是自己更先遇到张景焕的。

可是也不是完全没有悔意的。

“你觉得我错了吗？”李相赫也这么问过张景焕，他们两个坐在街角的咖啡店。张景焕不怎么带李在夏去咖啡店，因为他更喜欢甜甜的果汁。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呢？”

李相赫想说是因为李在夏的眼泪，或者是张景焕在他面前的犹豫不决，都让他感到内疚。

人本来就是一个复杂而又矛盾的生物。

“你在那边工作顺利吗？”李相赫接到姐姐的电话并不意外，他们家对于他回到韩国这件事大都持反对意见，估计也是叫姐姐先打电话来问问自己的态度。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算顺利也算不顺利。”又和姐姐寒暄了几句，李相赫才找了个借口挂掉了电话。

已经是春末了，他的工作并没有什么起色，比他当初选择来到韩国的预想，要差很多。

“咖啡...吗？”其实李相赫也不太喜欢咖啡，可是这八年里张景焕唯一增加的爱好就是咖啡。

偏偏李在夏也是个对咖啡没多大兴趣的人，可是毕竟李相赫在国外生活了这么久的，就算再不喜欢咖啡，也要比李在夏懂行很多。

李相赫没和张景焕抱怨过工作上的事，就连他现在住哪里张景焕都不知道。

他一直在等张景焕问，可是他也没有。

李在夏还是忍不住和张景焕吵了一架，起因是张景焕律所聚会，他没想到李在夏会在工作日来他家，自然也就没有报备。等到他半夜一点带着一身酒味回到家，李在夏已经在沙发上等了他将近7个小时了，餐桌上的晚饭凉透了。

“你去哪里了？”就算知道自己不应该用这种质问的语气，但是李在夏无法掩饰自己的不安。就像李相赫当时和他说的，自己只不过是代替了八年。

他越来越觉得只要李相赫开口，张景焕就会回到他身边。就算不会，起码心不在自己这里了。这一切一切都让李在夏感到害怕。

“律所聚会，我没想到你会来，所以忘记和你说了。”张景焕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解释很苍白无力，但是这就是事实，他也不会蠢到给律所同事打电话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不得不承认在这段感情里面自己总是被动的那一方。

李相赫当年的离开对他来说打击很大，所以后来李在夏也花了很长的时间和心思才走到他的生活里面。他扪心自问，他是喜欢李在夏的。

他想伸手去拥抱李在夏，却被后者推开了。那天晚上，张景焕很自觉地在书房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桌子上放着早饭，李在夏似乎早就回学校了。

李在夏想了很久还是把李相赫约了出来。

“你不会又要泼我一脸水吧？”李相赫笑着落座，即便他们两个的关系差到现在这个样子，他也无法对李在夏黑脸。

毕竟是自己造成的。

“既然那么爱他，为什么当年要离开呢？”

李相赫觉得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又很难回答。但是这让知道一个事实，现在不是八年前，他和张景焕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个李在夏，还有当年狠心抛弃对方的事实，“在夏和景焕哥在一起多久了？”

李在夏没想到对方会问自己这么个问题，他拿着杯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明显是在思考，“已经有三年了。”

原来已经有三年了啊，那你们一定做了很多事吧，亲吻过，做/爱过，应该也去了自己曾经很想去的那些地方吧，你陪着他走出了我的阴影。

所以才这么痛恨自己再次出现吧？

“我和他只不过在一起了一年，”李相赫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想回忆以前，“谢谢你，帮她走了出来。”

虽然这句话是李相赫的真心实意，但是在李在夏听来这的确是挑衅。

自从上次吵架之后，张景焕也懒得在李在夏气头上去劝他，干脆就没打联系准备冷处理了。所以这次吵架持续的时间格外长，但是李相赫却先打来了电话，“景焕哥，我请你吃饭吧，我发工资了~”

张景焕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这次是在一家传统的韩料店吃的，“我刚去加拿大的时候，特别不习惯那边的饮食，”李相赫夹起泡菜，“每天只能吃面包，吃的都要吐了。”

张景焕想也是，李相赫虽然在外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娇气，但是却有自己的小性子，特别是在饮食方面，当初自己也为这个烦恼过多久。

“但是后来都克服了，”李相赫放在桌子下的手，握紧又松开，“哥，”

“我后天回加拿大，你来送我吧？”

张景焕本想问一句，什么时候回来我再去接你，可是他看见李相赫那极其难看的笑容，直觉告诉他，他不会再回来了，“什么时候的飞机？”

“后天中午12点的飞机，哥你不要忘记了。”

忘记我吧，不要忘记我啊。

租的房间还要过几天才会到期，李相赫先找到房东交还了钥匙，房东本来还想长期出租给他，因为这个租客真的省事。对于他准备回加拿大的事实，房东也很惋惜。

房间内的东西都被他处理好了，打包的行李比来的时候还要少，李相赫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首尔，这样的风景居然也是看一眼少一眼。

“请拿好您的护照。”机场工作人员相当友好的把机票和护照交还给李相赫，他回头看见关外还有很多人在依依惜别，李相赫接过东西便进去了。

张景焕接过助手给自己买的玫瑰花，他本意不是想买玫瑰，但是助手似乎误会了什么，“景焕哥是和在夏吵架了吧，从昨天起就心神不宁的，你放心这束花保证你马到成功。”

他还是拿着这束花开车往机场去了，他在路上想了很多。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没有立场挽留李相赫，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祝福他。

或是这两件事自己都做不到。

“抱歉先生，我并没有在今天飞往加拿大的航班上找到李相赫乘客，请您再次核对一下，有没有弄错时间或者目的地。”机场工作人员的回答让手捧着玫瑰的张景焕看起来很尴尬。

他回到车上，给李在夏打了个电话，“吃饭了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李在夏等这个和好的信号很久了，所以也没有拒绝，轻声答应了。

等到李在夏上到车看到那捧玫瑰，果然很开心，“是谁教你的？~”

张景焕笑着帮他系好了安全带，“金助手给我出的主意，他说你会喜欢的。”

“我就知道哥才没这么浪漫……”

发动汽车，“在夏今天想吃什么呢？”

过几天张景焕收到了来自机场寄出的明信片，金助手把明信片拿给他的时候，张景焕正在处理案件。

「抱歉，其实告诉哥的时间是晚了一天，我怕自己就不想回去了。 」

张景焕喜欢谁呢，他喜欢八年前自己一见钟情的李相赫，他喜欢不经意间闯进自己生活的李在夏。

他拿着散发着淡淡花香的卡片，上面的问题他同样无法回答。

「或许，哥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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