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霁
一双棕绿色的警靴“嗑哒嗑哒”敲打在空旷的走廊里。中年女人褐色的眼瞳嵌在棕色皮肤的脸孔上，嘴角微抿，虽无甚表情，却让人感到一股莫名杀气，不寒而栗。这女人凶残如一只母豹，而脚步却笃定地如一只狮子。
她的目的地是走廊尽头那个不起眼的小门。那是一扇墨绿的门，稍不注意便会跟墨绿的墙融为一体，极好地掩藏了它的危险。女人停住脚步，伸出棕色皮肤长满干纹的左手，在门上某个特定的位置（这个位置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轻轻按了一下，门的正中立即显出一行小字：
安全大臣 项格•德拉佩罗
随后，那门自动向右侧滑行。母豹轻盈地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方正的屋子，并不大，约莫有二十几平米的样子。屋子正中长方形的床上禁锢着一个人。那人胸部以上露在外面，而其余的身体都被透明的罩子覆盖着，赤裸地浸泡在某种半浑浊的液体里。罩子上显示着内脏的超声扫描图像，以及各种体征指标。
这就是刺客杰妮正在寻找的病室。
此刻，那男子仿佛正在昏迷之中，嘴唇紧闭，毫无血色。他的整张脸也白得可怕。
母豹子俯视着他。这个小家伙，嘴巴硬得很呢……
“呃…………”
男子在一阵剧痛中醒来。他的脸皱成一团，眉心一颗红痣时隐时现。他的眼睛在排山倒海般袭来的疼痛中睁开，看到又是那个女恶魔正站在身边。
“你……”
“我刚刚在你的治疗仓中加入了疼痛剂，”她幽幽地说，“这滋味好受吗？嗯？”
她一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中拿着一片空空的贴纸，上面的药剂帖已经被贴在治疗仓的给药槽里了。
“你乖乖地开口，我就把它取下来，否则……”
她哼了一声，轻柔地、顿顿地继续说，“我就再给你加一点中枢神经兴奋剂……哈，你能想象那滋味吗？”
男子的身子在液体中痉挛着，听到这话，不由得又剧烈颤抖了一下。中枢神经兴奋剂，可以使痛感加倍……多么狠毒……
“那么，请你告诉我，黑天使城的坐标是什么，嗯？”
“你最好能把我杀死，不然……”男子原本光滑的脸已经暴起青筋，眼睛里闪着光，瞪着她：“我一定会毁了你！”
女人脸上的笑凝固，渐渐转为凶狠，这小子嘴真硬啊，那么好吧……
她拿起一贴新的药剂，将中间的红色撕下，就要缓缓贴到给药槽里……这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项格大臣，请马上到首相官邸。”
项格停下来，狠狠剜了一眼躺着的人：“你走运了。”
*
午夜24点。
首相府的会客厅像海底一样沉静，此刻有个四个人正在交谈。
首相在中间正襟危坐。项格的脸是最臭的。这么大的事，自己居然没有得到消息，如今被首相问得哑口无言，这简直是她工作生涯中最大的耻辱。她恶狠狠地盯着在一旁紧张兮兮战战兢兢的属下，后者正是安全司司长李约。
如果他的几位下属署长看见他这副模样的话，一定得笑出声来。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道：
“项格大臣，您……是这样的！我们收到W信号，有人从中央广场入侵，我们本来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我们本以为可以很快捉住他……可是那只狡猾的老鼠……”
“W信号？”
项格一惊，这个信号几乎从没有被启用过，她几乎快要忘记了……她立刻联想到病室中的那个家伙，怎么自己前脚刚捉了他，后脚就有人入侵亚城了呢？难道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可是那人是被悄悄捉补的，也是被秘密带入城中的，他是怎么向外界传递信号的呢？再说，他的状况……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立即汇报，嗯？”
“项格大臣，我……我们本来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了，根据‘深白’发出的J信号，那只老鼠就在第三环城N3方向附近……所以我们才抓了那个叫周杰森的……”
“你们说周杰森是那只‘老鼠’？”
立在边上已经很不耐烦的女孩子不干了，立刻叫起来。她正是詹娜。
“你们知不知道周杰森是谁？他是我们亚城的合法居民，他的父亲是我们亚城的功臣，他还是我的……”
“够了！”
首相大人摆摆手，女孩子才闭了嘴。首相的脸色不太好，倒不是因为有人动了女儿的朋友，而是因为第一次发现亚城的安全系统，特别是相关的负责人员，竟然如此的懈怠。
“我很担忧，”他凝重地说，“我们不应该完全忘记了危险。亚城中有一百万居民，他们的全部世界都在这座城中，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保证他们的生活和安全，保证我们亲人的安全。”这个中年男人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
“而如今，我们在危险面前竟如此手忙脚乱，我们的居民们还能继续相信我们吗？可是除了我们，他们又能相信谁呢？”首相扫视着几个人。
“首相大人，我想跟您说的是，我，我们，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项格看着他，眼光一闪，“我有另外一个情况，是时候跟您汇报了。”
*
亚城的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也没有云。
“你在看什么？”
詹娜恢复了温柔，静静看着那高大的男人，望着天空。她觉得好笑，他才被关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在看天上应该有的东西……”
刚刚，在第三环城安全厅的审讯室里，穿银色卫帜服的半机器人核验了他的身份，问了他许多问题，才许他跟詹娜走。
有人进入新亚城了。那人曾离他很近。那人现在就在第三环城。
“你在发痴，什么星星月亮的，那是古人的玩意儿，我想那怎么也比不上我们亚城的华灯更美，你说呢？”
“嗯，你说得是……”周杰森低头，轻抚詹娜的头发。
“那帮呆头机器人，敢动我的人，哼。话说回来，你也真是‘好运’，竟被坏人盗用了身份，好在他没伤到你的人。”
“是呀，不知道这个入侵者想做什么。不知道他是谁……”
詹娜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跟你说，我在爸爸那的时候，听说……”她压低声音，“你记得那个项格大臣吗？就是那个像母老虎一样的……”
周杰森点点头。
“她前些天抓了个人，从外面抓的，现在就软禁在第三病所的某个秘密病室里……听说给折腾得不轻……”
周杰森心里暗惊，詹娜竟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
这消息得来的全不费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