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年,汹涌而来的大年就越发不可阻挡的近了。
算着离三十已经剩不了几天,想到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东西需要准备,赶年货的人行色显得越发匆匆。愈来愈浓的年味弥散在雾霾厚重的空气里浸泡着人们的呼吸,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偶尔在感觉不远的地方会传来一阵单调而沉闷的花炮声,提醒那些像我一样喜欢呆在家里的人该发发急了。
其实也不用提醒,是该出去感受一下这浓郁年味的时候了,顺带也总得买些年货什么的。快到十点出了家门,这时的南二路已是车水马龙,临街有几家店面门口立着自带功放的音箱里正嗨着流行歌曲,好让人踩着重重的鼓点在欢快中行进。人行道上三五成群的过往着放假还乡后联络在一起的学生,都是兴致勃勃的样子,说上一两句话就会嬉笑一阵子;有小孩子拿着气球总是跑在前面,不时停下来等着赶上来的大人,却对父母无奈的提醒充耳不闻;有小伙子拉扯着背双肩包的姑娘,敞开的加绒单衣穿在身上似乎很享受这冬天的冷;也有老人被一群子女孙辈簇拥着走走停停,比比划划的说些什么……前面向东再走几十米就到综合市场南门,附近稍微开阔的地面铺满了年画和贴纸,鲜花盛开一般。斜拉在树枝间的绳子上挂满了随风摇曳的春联,就像在给驻足品赏的人招呼。靠近市场门口两侧的大马路上挤满了随处停靠的小车,这些平日生怕一不留神就被拍到违章的司机这几日也开始胆大了,好像觉得交警也和他们一样忙得没时间过来贴罚单,要么就是因为马上过年了都会想图个喜庆吉利而互相理解似的。
市场里闹哄哄地乱做一团,卖油糕麻花、杂粮煎饼、油茶甑糕、豆花豆浆、面皮稀饭、凉粉搅团、手工扯面、羊肉泡馍、烧鸡烤鸭、酱猪头肉的叫卖声、招呼声掺和着吃饭人的交谈声、勺碗触碰的咣当声,高低转承此起彼伏,交融成一曲盛大的交响乐。
一拐到市场东边被称作美食街的巷子,抬眼望去只见一片密集的人潮在涌动,商铺老板都在自家门前支起火红的伞棚,摆上各色年货对着左顾右盼的人喊叫,原本不宽的巷道更窄了,但偏有开着三轮摩托的挤进来堵得水泄不通,也堵得人心口发慌。
好不容易挤出去,耳朵却一点没有变得清净。你现在得在接踵而行的汽车间隙中穿过一条马路才能进到老实人超市。瞧,人和车搅和在一起,你不管车来车往,我不顾人来人往,都只是急着自己的事情。焦躁的鸣笛荡漾在耳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增添热闹的气氛。
超市入口平时高高摞起的购物篮现在已经剩不了几个,迎着堆积如山的各式礼档和几乎垂到头顶的用来营造节日气氛的挂饰往里挤,但见糖酒瓜子、蔬菜水果、肉鸡海鲜这些货台前万头攒动,人们在《恭喜发财》的甜腻音乐里挤来挤去,聚集的人气把春节前的疯狂抢购推向高潮……
只有在离开小城中心的地方才能隔离喧嚣,获得些许宁静。城南偌大的百合广场在午后稀稀拉拉的散落着几个人影,在光秃秃的枝杈和枯黄的绿化带之间晃动。广场中心的运动器械前围了一些老头老太太,才不让人觉的荒凉。也有几个玩滑梯的小孩子和旁边坐着玩手机时偶尔抬头照看一下他们的年轻父母,显出与这时节不大协调的静谧安然。
下午的天色越来越阴沉,不知不觉中细小的雪花就穿过灰蒙蒙的云雾盐粒一般洒落下来,一个多小时的功夫,路面上、干枯的冬青叶上和路边一溜成行的小车顶上明显有了被涂抹均匀的白色,若是能从高处远望,想必该是白茫茫大地一片了,只是窝在这小城里,四下全是高高矮矮的楼房,只能想象一下那种景象了。雪之于冬天不论在视觉还是心理上那绝不能是可有可无的,只是眼前这雪在我久居心头的期盼中来得实在太晚了一些,况且预报也不过是短暂的一次小雪罢了,哪里奢望会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韵味?所以只在心里泛起淡淡的欢喜,可气可叹更多一些。退一步讲,就算过了年再有雪又有什么意思呢?如同本该在婚礼当天就有的婚纱照,却在多年以后才补照一张,即使再精美昂贵,即便也能弥补一些缺憾,却已无法感觉当时的味道。开玩笑地说,春天了才等到的雪,你让雨怎么办?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心底里始终还是爱着这迟来的雪,那还是和它多呆一会吧 。
回家路过兆鑫十字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在架子车边零乱的堆着从地里挖出来的白萝卜,看着过往的行人,仿佛在自言自语:个啊种的,便宜的很。可是大过年的谁会拿这做一道菜呢?天快黑了,要卖完这些萝卜不容易啊,唉!突然间想起小时候过年时母亲用它来包菜包子,当厨房里腾起云雾般的蒸汽时围在锅边的我便能闻到那渗入肺腑的清香。
看着拎在手中的几只白萝卜,不知用它还能否找回童年时母亲包出的那种味道,也许那味道只在深深地记忆里。
十一点多了,忙了一天的人终于歇息了,小城也渐渐进入了梦乡,还有几户亮着灯的房间里有人应该还在为过年做着最后的准备。想必不久的明天还会是纷杂热烈的一天,毕竟风雪挡不了年的脚步。
半夜里两个喝醉酒的摇晃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大喊大叫着,疯子一样。昏黄的路灯掩映下,还有雪花依旧静静地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