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诗风铃的原产地是法国,它的原名是Koshi,不知道哪个澄澈透明的可人儿在哪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给它起了这么个意趣盎然的名字(另外它的姊妹唱诵风铃名字也非常好听)。我可以在每个或寂寥,或平淡,或嘴角上扬的日子想象许多幕有它陪伴的美好时光。那铃声不疾不徐,不蔓不枝,不矜不伐,好像在沉默,好像在低诉,好像在歌唱,好像在颂诗,时间在周围哗哗地流淌过一段年少,在每个眼前少一个散着长发的少女,手边少一只毛绒玩偶的日子里,安慰时光与人心。
可是冬天除外。
当我穿着棉袄和秋裤,挣扎着从暖和的被窝中爬起来眺望远方,掌心的水杯渐渐变冷,心里开始思念天空和阳光时,风铃,它悬在那里,一直也没有响。没有风,没有生气。我好像能从它形单影只的身形中看出我的倒影。
2019年的冬天特别漫长,风铃也没有响过多少次,于是我的世界就好像没有了孩童到来的巨人的花园一样。
前几天正值年终岁首,各样的年终总结也来了,微博的热搜榜上有个很扎心的话题:2019年崩溃的瞬间。一件可能在平常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在某一个情绪的爆发点上,生命的重量累积成牍,可能就是成年人崩溃的瞬间:失业男子被赶出家门,冲进派出所大哭;小伙骑车逆行被查,抱头痛哭:我压力好大;女子连续加班2周,找不到回家的路,崩溃大哭等等。这样一种悄然而至的崩溃远比歇斯底里更加振聋发聩。丧,我太难了,水逆是许多人常挂在嘴边的话。这个时代的人们敏锐地发现,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有这样的遭遇这样的心情,虽然彼此陌生但仍然可以彼此安慰,那么分享出来也是一件好事。治愈,受伤,治愈,受伤、、、、、、循环往复,人们告诉自己有一天会强大到不再软弱,总有一天整个世界对自己笑靥如花。
海子在《夜色》中说:我有三次受难:流浪 爱情 生存;我有三种幸福:诗歌 王位 太阳。
可幸福难见端倪,受难却如此频繁。生活不管你强不强大,不管你有没有财务自由,不管你屋檐下挂着多少歌诗风铃,没有风,它们就是不会响,奔跑的人们冷不丁还是会被绊个趔趄。
不是生活故意刁难。
这就是世界原来的样子啊。
人能在温饱,满足自己的欲望之余,构思如何过好这一生已是不易,更别提如何在短暂的无法重来的一生,跳出时间,跳出空间,跳出人的局限,找出幸福,合适自己的那条路了。我很喜欢海德格尔的那句“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是“诗意”不是“技术”,是“栖居”不是“生存”。就像圣经当中上帝吩咐亚当按照神创世的规律去管理大地,他处在合适的身份当中,不高看也不小瞧自己,便在生活的过程中体验,歌颂造物者的奇妙伟大,那是一种肉体,精神,心灵都得到滋养的奇妙经历。不仅如此,彼得也提醒人们,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客旅,是寄居的,只能在这个世界上短暂地停留,技术性地生存,违背了自然规律,脱离了人的本位,妄图掌控一切,过多地追求物质上的满足和自己的得失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愁苦与虚空,因为那不是人的位置,我们总有一天要面对死亡。我很愿意把“诗意地栖居”描述成一个回家的过程,心中有回家的冲动和感觉,于是开始定位自己所在的地方,认清自己的身份,找到回家的方向,然后,放弃一切启程。即使风雨兼程,仍旧义无反顾。
就像《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中的男孩圣地亚哥所做的一样。
只是很多时候我们被谎言蒙蔽,即使看清了,也会像《黑客帝国》中的赛弗欺骗自己:“我知道这块牛排其实并不存在,当我把它放进嘴里时,Matrix就给我的大脑发布一个指令,告诉我这块牛排多汁而美味。”
太宰治在《人间失格》中说如今的我,谈不上幸福,也谈不上不幸。一切都会过去的。在所谓“人世间”摸爬滚打至今,我唯一愿意视为真理的,就只有这一句话。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们在境况糟糕的时候告诉自己,没那么糟,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于是2019年过去了,2020年来了,2020年也会过去的,一年又一年。
定个新年计划吧,不然怎么对自己绝望?
这个时候不该去思考为什么自己过得不好吗?
人真实的身份是什么样的呢?人应该如何活着呢?人为什么总是过不好这一生呢?人,非得寻找这些答案吗?
Why are you still fighting?
Because I chose to.
因为我要这么做。
因为我还在意这个世界的真假,在意人的真假。
前天上床的时候不小心触到了挂在床头的风铃,挂在卧室沉寂了很久的风铃响了,声音绵延不绝于耳。我突然感觉冬天一下子过去了,因为我看到了有一位爱我的神,愿意在合适的时间,伸出怜悯的手,为我拨动风铃,医治我内心的创伤,因为我看到了歌诗风铃里的2020,看到了那些美好的,天上的,存留到永恒的盼望。虽然未来不可见,但因着那位信实的主的缘故,我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