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耸高楼,相思泪沾眸
文/洛安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宋·范仲淹·《苏幕遮·怀旧》
入秋的早晨,好像比往日的清晨来得稍晚了一些,其实每天都很早就醒来了,只是习惯地赖在床上,捧着手机,翻阅那一页页不倦的诗国词乡,或许这有这样,我的生活才会安稳一些。
第一次读希文的这首《苏幕遮·怀旧》并没有太多的感触,未曾被它的一字一墨感动。然而在这个清晨,被昨夜的混闹,显得与往日有些不太相似,常常在对面楼顶上欢叫的鸟儿已不见了踪影,而我还是固步自封地躺在床上强笑欢颜,随手翻阅手中的电子书再次读到‘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像是被定魂针施了法一样,内心的波动,久久不能停息。
我喜欢在略带清新的早晨静静地捧读书卷,喜欢看着这小城里安祥的气脉,也喜欢在深秋的黑夜里偷偷地读几句感动心中的暖词,特别是范仲淹范老前辈的词话,静静地读、细细地品尝,词意画情犹如远方的风铃在赞颂清歌,亦如那一坯相思情话,在耳边轻佻萦绕,这样怡然,这样窝心。
明月高楼,芳草斜阳。从来都是诗人细腻的笔触下的灵魂,从来都是对爱的转述,对相思无奈的表达。字词不过是情的化身,出来就是要感动看客的心,迷醉读者的魂。已记不起有谁也这样惆怅,也高喊着相思空灵的情怀,无处说相思,到底又是谁无意沾惹了那一抹胭脂泪。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曾经那些轰轰烈烈的时光,写着一席席的在江湖前打打闹闹的情怀,如今,满身的踌躇,全然的怀念,是啊,孤独才是诗人该有的体会,想念才有波心荡漾的味道。此时此刻,看见那白云朵朵的天空,和那掉了黄的草地,这样的秋天景色,悠闲儒雅般地照入那片寂静的老海,碧波微动,仿佛这样的空旷田野、大漠江海才能饱览词人的内心的穿梭,或许也只能这样才能撩动词人的情怀。是啊,清真居士周邦彦不也是高唱‘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余黏地絮。’吗?这样的旷野,何尝不是一种独处的体会。
人生似乎像是一种轮回,有人在红尘下等待了千百年,才能换来一次的擦眸,有人穷其一生也找不到灵魂的伴侣,在惶惶的岁月里,写一个人的诗,唱一个人的词。那一天,范老独自站在幽静的古道边,他看到了渐渐西沉、光芒渐退于远处深山的休林,看见夕阳沐浴着江水,看见江水、夕阳、远山归成一线,而自己却独身一人,连江天都走在了一起,唯独我这样孤独。我所有的相思,又该何从说起?天涯、芳草又是那么的遥远,如同那寂寥无比的心,未曾有过任何的交集。我的故乡呢,何时才能归返?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离乡路,相思苦,草履都沾惹了尘土。东篱先生马致远也大喊“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贬谪的路途,多么让人心灵交瘁。不得不黯然感伤人在他乡的苦愁,尽管这一切都是定局。时光啊时光,可否停一停,我的天下之忧,我的天朝盛会,怎么都轰然褪去了呢?一身功名尘与土,去朝天野又开封。去国还家的呢?怎么现在却要在路途上过着这样愁苦的日子。“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是呀,范老一心系国,如今这样斑驳,又怎么不让他大发相思呢?军旅的追思,黯然的感伤,如今都在夜里一次次地托梦还愿,或许只有这样,希文老先生,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也只有这样,范老才能入睡。“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只有这样,作者才能安稳一些。
最怕是夜里,我也害怕那‘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的画面。月色都这样让人惆帐,看似灿烂明媚的人生,却是不可遏止的凋零。站在高楼,倚栏凭轩,这一切如同昔日的情景,与旧时结成相识,心头开始涌动着某种苍凉的感触。杜康安在?谁来为我舞一曲?他踌躇地徘徊着,想念着,这一种适意的熏陶,夹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意念,谁又会来陪我浅酌低唱?他独自消沉,端起酒坛,一酣而尽,他想只有这样,才能洗涤那一串串愁肠,兴许柔肠唱断,那一坛坛的老酒也换作了相思情话下的热泪。杜康啊杜康,就让我独自消醉吧。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望着明月说相思,带着怀念如梦,托着美梦独倚高楼,杯酒话英雄,一杯苦,一杯愁,举杯独饮愁更愁。
斜阳里,暮色下,回想那些旧日时光,红尘是道扬,在岁月的婆娑下静待花开,只愿一切都是无法言传的美好,亦愿那些相思的泪水,都换作秋风夏雨,陪伴在你的左右。
明月也好,高楼也罢,怀旧,想念,都这样情切。待月满西楼,任谁也只能昂头骚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