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猪的哼唧声中,我弯下腰,把还有呼吸和心跳的女朋友,给抱了起来。我大踏步地向杀猪台走去。这个时候,我,真的应该在杀猪台上放置一台摄像机,这样,摄像机就会忠诚地记录下,我现在的样子。我应该是一个带着人脸形状面具的将军,我刚刚进行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我当然,是胜利者。此时,在我面无表情地抱着一个战俘。失败的战俘是要惩罚的,所以,我,要像杀猪一样地杀掉她。这是自然法则,没有什么道理。我更不能留有一丝同情心,放生这个战俘,因为,对别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大街上,是有很多人在兜售同情心的。比如,那个乞丐,那个浑身臭烘烘的乞丐。本来,我不想杀他的。可是,他一次再一次地向我伸出那个,坑坑洼洼的不锈钢碗。里面的硬币,随着乞丐手的挥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这,让我心烦,更让我受不了的,是他还呲着牙说,他很可怜,让我可怜,可怜他。长此以往,我终于受不了,在一个清晨,我拿起了地上的砖头,冒着巨大的风险,把他的贱命,从他的脑袋里给砸了出来。
砸死这个乞丐后,我后悔了。我用刚砸死乞丐的手,给自己的脸上,来了一个耳光。寂静又冷清的清晨里,耳光声格外得刺耳。我在懊悔。为什么,我不能按着计划,把他带到养猪场,再杀死呢?现在,我一时冲动杀死了他,是有可能被发现的,不是吗?现在这个乞丐死了,如果我背着他,向养猪场走,一定就会被发现,不是吗?所以,我只能把这个乞丐拖到街边的垃圾桶,然后,继续向前走。刚走没一会儿,就有勤劳的生意人出来摆早餐摊了。由于,我刚刚杀了人,所以十分得饿。于是,我找了一家豆腐脑的摊位,坐了下来。一个戴着油腻腻围裙的中年妇女,利索地给我端上一碗豆腐脑。白花花的豆腐脑,颤颤巍巍地在碗里直晃,我放了大量的辣椒,红红的。用勺子一搅拌,红白融合在一起,非常有食欲的样子。比刚才那个血肉模糊的,乞丐的脑袋,好看多了。
“吸溜”一口,好辣啊!我十分喜欢吃辣椒,觉得好吃。大量的辣椒,让我兴奋起来,汗也流了下来。科学家说,辣是一种痛觉,而不是味觉。这样的结论,让我苦恼过一阵子。我始终认为:我如此地喜欢吃辣,是病态的,是有受虐倾向的。为此,我还想杜绝这种食物。结果,那段时间,我吃什么都不香,饭量锐减,还瘦了几公斤,就连杀猪的时候,都有些力不从心了。万般无奈下,我只好又吃起了辣,继续用痛觉虐待自己。尽管我很挣扎,可是吃饱的感觉,确实很满足。我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人,为什么可以,一边用针扎自己的皮肉,一边笑;我也能很清楚的知道:为什么,有一些人,在做爱的时候,喜欢被打。答案很简单,为了满足。我为了满足可以吃辣,还可以杀人。
“多少钱?”我用劣质的纸巾,擦着嘴。“三块!”中年妇女,没有抬头,用手指了指,摊位上的一个不锈钢碗。我凑过去一看,这个不锈钢碗,和乞丐的,一般不二,都是坑坑洼洼的,而且,里面放着的钱,也差不多,都是硬币或者是褶皱破旧的零钱。我心中一惊,连忙回头,向乞丐死的方向看过去。难道,这老板娘,刚才去了乞丐的地方,看到乞丐死了后,就把这个碗据为己有了?“怎么了,忘带钱了?”一声问话打断了我的恐惧,也让我回过头。我看到,一张微笑的脸,还有花白的头发。“没,没有……”我结结巴巴地说着,向口袋里摸去。“要是忘带了,下次再给吧”,妇女继续笑着。“有了!”我从口袋里,摸出几枚硬币,平摊在手心。妇女,还是笑着,指着不锈钢碗,“放那里吧!”不锈钢碗,又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可是,这次我没有对这个碗的主人感到厌烦,反而有些肃然起敬了。
付完钱,我向前走了一阵后,又忍不住回了头。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彻底升起来了,那炫耀的光,显摆地撒向那个早餐摊。金色的光辉里,那个妇女在那个装钱的不锈钢碗的周围忙碌着。我站在原地,看得有些痴迷了,那种崇敬的情意更加热烈了。我想,这太阳的光,此时一定也照在那个死了的乞丐身上了,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发现他,还有他的碗。
整整一个上午,我在好运来餐馆都不安着。每一次,有人推开门,我立马就把目光投过去,生怕,推开门的是警察。终于,在这样的惊吓中,我受不住了,就决定去乞丐死的地方,去看一看。这一次,我走得飞快,很快得,我就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看来乞丐的尸体被发现了。
看热闹的人形形色色,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子。他们脸带着恐惧到要拔腿就跑的表情,可,他们的腿却又被好奇给抱住了。他们在议论,在感叹,有几个人,还流下眼泪,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同情乞丐。我挤了进去,假装受到了惊吓,然后大声地说了一句:“我们报警吧!”不知道是我的演技拙劣,还是我的声音难听,几乎所有的人,都把复杂的眼神射向了我。顿时,我就被射了一个万箭穿心,仿佛,这个时候,我比那个死去的乞丐还惹人注目。
警我还是报了,等着警察来的时候,我搜肠刮肚地想着一会儿怎么和警察解释,还没等我想到完美,警车来了。我的汗流了下来,这次一定完了,我杀人的事情败露了。然而,我想错了,警察甚至都没有问我是谁,只是看了看地上的乞丐,就叫来了运尸车。我擦了擦头上的汗,这,真的是虚惊一场啊!看来警察同志也认为,这个乞丐死不足惜。可是,让我不明白的,乞丐的那个不锈钢碗呢?
我把我可爱的女朋友,放在了杀猪台上,接着我拿出了那把锋利的刀,我寻找着女朋友脖颈上的动脉,然后把刀抵了上去。用力,“噗——”,刀插进了进去,我一个踉跄,扑了出去。造成这样的窘态,这全都怪我,用了杀猪的力量,杀了人。我扑在女朋友的身体上,看着汩汩向外喷出来的鲜血,我哭了,迎着温热的鲜血,我向那即将冰冷的嘴唇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