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上帝照顾的老人

张大爷和他的老伴相融以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木心写的那首《从前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人。是所有人所羡慕的爱情美好,天长地久。

所谓的与子偕老,终是仅此与子偕老,不能与子终身,老伴还是先走了一步。

葬礼那天,张大爷非但没有哭,甚至是兴高采烈的手舞足蹈,忙里忙外的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红光满面的像是家中不是在办丧事而是正在办天大的喜事。让隔壁王大妈肯定的认为自己可以乘虚而入,取而代之。

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穿红戴绿,如她所料张大爷见了也不讳忌,反而还乐呵呵的安排了个贵宾上坐。离他去世的老伴灵柩咫尺之间。

孩子们又是悲哀又是欣喜,悲哀的是自己死去的母亲尸骨未寒,父亲疑似寻得新欢,欣喜的是父亲年龄大了,不沉浸悲哀可不损害身体健康。哎,众口悠悠之下叹得一深息,好坏也罢,伤风败俗也罢,逝者已逝,随他去好。

就在隔壁王大妈,日日守在家中,昂首盼望终不见张大爷前来之时,儿女们却以为张大爷早以去了隔壁。

两两相见才知道。张大爷不见了。在众人寻之之既他正以低廉的价格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买了一块地,那是一块长满野草、无人问津的荒地。等儿女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用何种办法在那块荒地搭建了一座小茅草屋。像极了古诗里杜甫的茅草屋。屋里面有斗笠蓑衣,有一一农具,草屋周边还有口小井,有院子,有栅栏。又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古代,儿女们惊叹不已,要不是知道隔壁王大妈还在城里痴痴等待,不然都要以为他和王大妈私奔到此逃避流言。

一阵凶猛的狗吠之声,将他们在发呆乱想之中拉了回来,两条炯炯有神的黑贝猎犬映入众人眼帘。“妈呀”吓得儿媳妇直往里屋钻,不钻不知道,一钻吓得魂飞魄散,里屋有块栩栩如生的人形立牌,正是她死去的婆婆:“妈呀”不得已只能又大喊一句“我的妈呀“儿子女儿进来也吓得不知所措,进有猛犬,退有“鬼”这该如何是好。

“黑豆,黑妞住口”好在那熟悉的声制止了将要进攻的猎犬,只见这两条猎犬竖起四只谨慎的耳朵,个头都有带来的小孩大,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些陌生人,得到命令后只能原地不动,仔细一看,这两条狗年龄不小了,应该是张大爷一起退休的“战友”,虽以退休,那也不是一般年轻狗能比的了的凶猛。

张大爷一看:“你们来作甚?”

“爸,你这是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将你逐出家门,讲我们不孝顺”吓坏的儿媳妇颤颤巍巍的说道。

“是啊,这荒郊野外的”儿子环顾四周有瞅到那块阴森森的人形立牌,那诡异的笑容实在是看不出哪里慈祥。

“老伴,你看,儿女们都来看你了,你看今天还是有收获的,黑豆黑妞它们逮到了好东西,今晚有肉吃了”说完还提起两只已经被咬死的野兔子,在人形牌眼前晃晃,仿佛老伴还活着的样子,张大爷不厌其烦的对着人形立牌讲话,奇怪的是那人形立牌诡异的笑容仿佛正点着头,吓得这些年轻人背脊梁直冷。

“爸。我们回去,不要在这个鬼地方装神弄鬼,到村里面打听,都讲这里来了个神经病,在这荒草丛生 的地方效仿古人,你不要面子我们还要面子。”儿子有点生气,两眉毛都瞪的挤到了一起。

“就是,爸,别丢人了,墓园的人讲妈的骨灰并没有安葬,人死不能超生,你就不能让她老人家安生吗?带这荒郊野外,是抛尸山野吗?”女儿边拍着不知何时粘到的灰尘,边一脸嫌弃的看向四周,坐如针垫,站那都浑身起疙瘩。

张大爷倘若未闻,在圈子里生气;在院子里架起了篝火,支起了架子,烤着也兔子:“这里的粮食只够我们吃,可能不能留你们吃饭了,趁天还没黑,早些回去吧。”

“爸”女儿气的直跺脚,想过去砸了那简易烧烤架子,看旁边坐着两大狗又不敢,只能跺脚。

“回去吧,就当我随你妈一起去了。”老人心意已决,下了逐客令。那眼光,多么的冰冷,像一把冰匕首,扫向儿女们,让他们不寒而栗。

儿女们走后又恢复了该有的宁静。张大爷和两“战友”还有老伴。执子偕老。

可总是会有村民劝谏张大爷,告诉他,这块荒地不值钱,讲他固守己见,神经质。

久而久之以讹传讹变成了这个地方出了个神经病。什么茅草屋闹鬼之类的事情。

儿女们也关注着老父亲的事迹,多半是不忍卒听,实在丢人。都是正经单位,在隔壁王大妈莫名被“抛弃”的报复下。成了城里街坊单位酒后饭余下的笑话。实在是抬不起头。

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儿女们一致商量,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将老父亲“绑”回去,实在是丢不了这个人。

导航到了那个荒郊野外后被眼前的景象大吓了一跳。

这片原是无人要的荒地已经长满了鲜艳夺目的花树了。这片艳丽的花树吸引了无数的人们。大家都赞不绝口,有一个人忍不住上前对老人说:“老伯,你的花园真美,我非常羡慕,看来上帝真的很照顾你啊!”

张大爷还是一样喜气洋洋,身后的“黑豆黑妞”以变成多条小奶狗黑贝了、多年未见他还是一样精气神,偶尔和那块人形立牌坐在院子晒太阳,游客很多,村里来人说想把这里作为陆游景点,张老头这个神经病也为村庄带来了致富。

听村民反映这老头每天早上六点就开始工作:除草、松土、下种、浇水、施肥、捕虫。每天都忙到太阳下山后才收工回家,真正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谓的上帝照顾的老人,还不如说是他那颗爱人的心。

这鲜艳夺目满园的花树,是老伴生前的念念不断的理想,难怪葬礼那天,他没有讳忌隔壁王大妈的穿红戴绿,难怪他没有悲伤,这是随了老伴的喜好,在他心目中老伴从未离去。儿女们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纷纷低下了头。

爱情并无绝迹,这个世界还是有爱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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