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是记忆的橡皮擦

     这是一封给爷爷的信。

一直陪伴我的爷爷

车窗外,错落的青瓦白墙慢慢缩小,连绵的山丘间歇浮现,终会淹没于高楼大厦间……又是离家时,我想起了在家门口望着我远去的爷爷。

我的爷爷,今年88岁,爱搓麻将,陪伴我度过了人生的1/4。我希望接下去的旅程中,还有他。

二十多年前的农村,重男轻女思想普遍存在。听妈妈说,我出生时哭声嘹亮,爷爷一度以为是个大胖小子,不成想是个8斤多的姑娘,失望是在所难免的。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刚和大伯分家,我们家一贫如洗,连给我注射疫苗的300块钱都是向大姑借的。妈妈说爷爷经常当着爸爸和她的面讲大姑家条件也不好,表哥上学需要花钱,赶紧把300块钱还回去。某天,爸爸所在的渔场发了工资,爷爷立刻拿了300给大姑家送去。这些事,我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可急脾气的妈妈心中难免有气。当年幼的我一次次表示自己最爱爷爷时,她还是忍不住在我上高中后向我诉诉苦。

为我学扎辫子的爷爷,给我讲睡前故事的爷爷,满村子喊我回家吃饭的爷爷,教我做弹弓的爷爷,带我划船的爷爷……就这样,在父母外出的一两年里,爷爷给予了我满满的爱。

   

从四年级起,我开始骑自行车上下学,爷爷每天起早为我熬粥,帮我把自行车搬到家门口,再把沉甸甸的书包放到车篮里。零下几度的冬天,我一赖床,就来不及喝粥,匆匆忙忙赶着去学校。屋外寒风凌冽,路边的水坑总是结冰的,爷爷跟着我跑出门,在我出发前塞给我几块钱,用作买早餐。爸妈与我都有跟爷爷聊过,让他大冬天的不必早起,由爸妈来做早饭或者我去学校周边的早餐摊解决。明明讲的好好的,爷爷当时点头答应的。但是第二天,爷爷起得更早,还是他熬的粥,还是他搬的自行车。爷爷的付出,让懵懂的我不敢赖床,不舍得不喝粥,白粥、小菜、白煮蛋是我的固定搭配。那时的我,从来不知道身后的爷爷总是望着我骑车远去的背影。

中国的高中生,学业负担重是毋庸置疑的。我们学校周六下午接近4点放学,周日又要返校,家简直成了宾馆。我的大学远在离家300多公里的他乡,城市的便利,节假日结伴旅行的诱惑,学校自由的作息……使我逐渐遗忘了家乡孤独的爷爷。

每次寒暑假回家,爷爷总会坐在村口小卖部的门前,静静等候我的归来。假期的日子里,爷爷坚持喊我起床吃早饭,喊了一遍又一遍,苦口婆心地告诉我不能和你姑姑一样饿坏胃。听着从小听到大的话,道理渐渐变味,成了唠叨,忍不住提醒爷爷接下去不要喊我吃早饭,饿的话自己会吃的。岁月总会给人带来变化,或身体或思想。满头银丝的爷爷不再像当年一样坚持己见,当年全村东奔西跑、喜欢和爷爷分享校园趣事的我不见了,现在的我更愿意对着毫无生气的电脑。爷爷当时脸上苦涩的笑容,我不是没有看见,而是选择了忽视,扯了个笑脸算是过去了。

时光清浅,岁月倥偬,忆不完的流连。月光下,石桥旁,习习凉风,一手握着蒲扇柄,一手挽着爷爷手臂回家的女孩长大了,要去远方实习。

汽车越开越快,窗外的景色愈加模糊,脑海中爷爷的身影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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