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生两面,人生神魔间


两生花一失,梁三公子也就疯癫了。图片来自互联网


整个京里都在传言,说那梁三公子疯了。

梁三公子是谁?翩翩少年郎,梁尚书最宠爱的小儿子——梁子书。从小博闻强识,卓越超群,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硬是一样没有落下,不仅如此,还可以说是样样精通,算是文韬武略齐全的有为青年哪!

除此之外,梁三公子长得也十分讨喜。五官似雕刻出来的,多一分嫌腻,少一分便没了神态,那一双眸子更甚,黑白分明,透着光,星辰万象都在其中,很是深邃。

可偏偏这样的一个妙人,疯了。

起因不过是一盆花,此花唤作两生花。据说梁三公子出生三月之后,一位道人游历至此,说是缘分,便赠了此花。

道人曾说,梁三公子,天庭饱满,是那大富大贵之命,只不过小公子十八岁那一年会有一劫。这一劫若是守住了,从此小公子便是顺风顺水,若是守不住,怕是要疯疯癫癫一辈子了。随后,道士拿出了一盆花,告诉梁尚书夫妇,此花唤作两生花,好生养护,便能保得梁三公子平安。若是有朝一日,此花失踪或是死亡,那么便是梁公子疯癫之时,一旦疯癫,药石罔顾。

基于此,梁尚书夫妇对于此花十分爱护,定是无人可损其一分一毫。

梁三公子自然也从父母之处听得此事,对此花也是百般爱护,可以说有过之而不及。

平日里,此花放置于梁三公子练字的桌台上,花开火红,其叶翠绿,算是为书桌增色不少。

可是,两生花失踪了。而后,梁三公子也疯了。

这可真算是应了那个道士的预言,两生花一失,梁三公子便也疯癫。

梁尚书夫妇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本来文武双全的儿子就这么疯癫了。一合计,就贴下了布告,若谁能医好梁三公子,赏金一万两白银,这算得上是梁尚书半辈子的积蓄。如今可是全部拿了出来,只不过希望儿子康复,否则两老离世,又有谁来照料?

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扬言可以治好梁三公子的大夫来了一波又一波,梁三公子却依旧疯疯癫癫,毫无起色。

城门口的告示都已泛了白,风吹雨打的掉了一个角,依旧无人可医梁三公子的疯病。

梁尚书夫妇算是日日叹气,梁三公子依旧天天疯癫。

一日,忽然有人敲响了梁家的大门,自称可以医得梁三公子的疯病。

梁尚书异常欣喜,忙忙请进了门。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若是好了,那就再好不过,反正最差也不过是依旧疯癫罢了!

来的此人唤作叶白衣,真算是人如其名。一身白衣,带着几分仙气,眉眼也是生得极好,连眼底都带着笑意,让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

“在下叶白衣,梁尚书称在下白衣即可。”叶白衣拂了拂袖,笑着说道。

“那白衣,你看犬子的疯癫之状是否有救?”梁尚书看了一眼梁三公子,转而观察叶白衣的表情。

叶白衣依旧是笑着的模样,“不知梁尚书是否可以和在下说说三公子真正疯癫的原因?我自是不信那什么两生花失了,公子才疯疯癫癫的。”

梁尚书看着笑意很甚的叶白衣,额头有些冒汗,挥了挥手,禀退了左右的下人。“果然是瞒不过你的眼睛,家丑原本不可外扬,但是为了吾儿,我倒是可以同你说道说道的。”梁尚书请叶白衣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斟茶,而后自己入座。

叶白衣拿起茶盏,闻了闻,“好茶。那梁尚书现在是否可以同在下喝茶谈心?”抿了口茶,放下茶盏,看向坐在对面的梁尚书。

梁尚书叹了口气,这才慢慢说起梁子书为何疯癫一事。


花开生两面,人生神魔间。人啊,可以那么爱,却也可以那么残忍。图片来自互联网

近几日,梁子书总是春风满面,这表情自然是逃不过父母的眼睛。梁尚书夫妇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不是爱恋的变现,又是什么

这一日,夫妇两人和梁子书同桌吃饭的时候,梁尚书假装无意间问道,“子书,近几日,为父见你喜上眉梢,可是有什么叫你高兴的事情?不妨说出来,让为父和你母亲也乐呵乐呵。”

梁夫人点头表示同意,“子书,你倒是可以说出来,让我和你爹一起乐乐。”

梁子书夹菜的手收了回来,面上有些为难,眼神却是很坚定,“若是哪日的空,我便带人回来看看,如何?”

“那自是再好不过的。”梁尚书夫妇强压住内心的开心和冉冉升起的八卦之情,儿子总算是开窍了,知道去喜欢姑娘了。

梁子书此人有个性子,说什么就做什么,脾气还有些犟。和父母说完的第二天,就把人领了回来。梁尚书夫妇开始自是高兴不过,但是看到来人之后,先是一愣,再而怀疑,终是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花。

来人哪是漂漂亮亮的姑娘家,就算他们眼力再不济,男女还是分得清的。这根本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不得不承认,对方的长相是极好的,用漂亮来形容并不为过,但是却没有带着半点女气。人也是知书达理的,见了他夫妇二人先问了安,而后安定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二人的审视,一派云淡风清的模样。若是个女子,他夫妇二人自是求之不得,这气度,根本就是无人可及的,可问题便是,他是男儿身。

梁尚书夫妇当面自是不好发作的,多年遗留下来的涵养还是在的。只是客气地问及了对方的名字,聊了一些家常里短。梁子书带回的男子唤做花无清,江陵人士,父母早亡,一个人闯了一些年月,才在京里盘下了一个店面,做些酒水生意。夫妇二人下意识看了一眼对方的手,的确粗糙,和面上艳丽有着极大的反差。

若是两人结伴成兄弟自是极好的,可是怎么两人就生生断了袖?夫妇二人是了解自己儿子脾气的,硬的怕是不行,只能来软的。

好不容易算是和睦地吃了一顿饭,花无清起身告辞,夫妇二人看着梁子书兴高采烈地送人家离开,不由对望了一眼,儿子陷得有些深啊!

“爹娘,你们觉得无清如何?”梁子书兴高采烈地回来,父母对无清的态度倒是不差。原本还以为父母会直接大发雷霆,若是那样,他定是会和父母翻了脸,誓死都要和无清在一起的。倒是没有料到,父母的态度并不差,虽说有些尴尬,却还是平和地吃好了一顿饭。

“我们是不会同意的。”梁尚书这下子憋不住了,“一个男人,你竟然喜欢一个男人?!梁子书,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果然是自己高估了,父母还是同意不了。梁子书整了整衣服,跪了下去,这把梁尚书夫妇吓了一跳,“我从小就没怎么让你们担过心,也不曾求过你们什么。但是对于无清,我却是上了心的。我喜欢他,从来没有因为他是男是女,而是在他面前,我会是另一个自己。我知道,你们希望我找到一个好姑娘,和和满满地过一生。无清他是男儿身,你们接受不了,可我是真喜欢他的,我希望余生都可以和他一起,所以,我请求你们,让我和他在一起。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梁尚书可以用吹胡子瞪眼来形容了,为官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么生气过,“你和他做兄弟,我自是赞成,可是,你要和他在一起,这是什么样子?叫人传出去,梁三公子断袖,你叫我脸面何存?退一万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叫我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逆子,你…...”梁尚书抚着胸口说道,气死他了。

爹,我自是知道您说的道理,可是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我自是没有办法。就像当初,你对娘定也是如此的,所以,我求您理解我。”梁子书磕了一个头,沉闷的声音在春日的石板地上清晰可闻。

“不要拿我和你娘说事,反正我不准。”梁尚书气大发了,在庭院里来回踱步。

“那我便长跪不起。”梁子书说的话掷地有声。

“你乐意跪你就跪着吧。”梁尚书转头就走,梁夫人急急跟了上去,气坏了身子哪行,儿子的事情需要慢慢来,两个人一样的脾气,还真是怎么样的老子就有怎么样的儿子。

等梁夫人劝完梁尚书出来的时候,梁子书还跪着,梁夫人走上前去。

“子书,你这是何必?”梁夫人上前说道。

“娘,我即是认定了无清,便是一辈子的事情,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娘,我就算是不孝,我也定是要无清的。”梁子书说得很是坚定。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呢?”梁夫人有些气愤,更多的却是无奈,她哪里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过得好,但是有悖常伦的恋情,她是万万接受不得的,就当她迂腐,无药可救好了。

“娘,我跪着,等爹接受无清,也希望您可以接受。”梁子书说的时候,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却是不容改变的态度。

梁夫人是怎么也想不到梁子书居然是这么个态度,她得和老爷想想怎么断了儿子这个念头。

也就是梁尚书夫妇想的这个念头,叫梁子书疯癫了去。

梁尚书是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可以为了一个男人在初春的日子里一直跪着。初春的凉意,初春的雨,初春的风都没有叫他生了退意,跪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结果,就是直直晕了过去,而后高烧不断。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梁尚书夫妇慌了神,请来了京里最好的大夫,经过两日两夜,好不容易才稳了梁子书的病情。

看着自己儿子的病情稳定了下来,梁尚书夫妇也就没有那么心焦了,反而想着该如何除去花无清在梁子书心目中的位置。

梁尚书为官那么多年,多少有些势力,虽说不是那贪污腐败之人,但是官场上那一套东西,若说不精通,那是假的,否则他也就不知道已经死了几次了。梁尚书动用了自己的势力,迫得花无清做酒水生意的店铺,生生没了客户,反而欠了些外债,只可以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梁尚书在这个时候才出现,告诉花无清,若是离开他儿子,他自是可以帮他渡过了这难关,而且还可以让他的酒家成为京里数一数二的铺子,连威胁也是笑脸相迎。

但是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种人,为了看不到摸不着的情感,拼了命也是在所不惜的。梁子书是这种人,花无清恰巧也是。

梁尚书的威胁自是对花无清毫无用处,换回来的不过是几个词,几句话,“我自是死了,也不会放弃子书,我就算倾家荡产,又是如何?梁尚书,我敬你不过是因为你是子书的父亲,原想你会同子书一样通情达理,到底是我们太天真。你为官这么多年,哪里又会是如此简单的城府?你若是要冲着我来,来就是了,子书我是如何也不会放弃的。”

“你......!”梁尚书气绝,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性子,是要气死他不是,既然不能对自己的儿子怎么样,那花无清这边是怎样也逃不过了。

花无清的确是被他逼得狠了,原本想着会过来低头,会求他,却是硬生生一句话都不说,自己扛下了所有事情。

梁子书还在病床上昏迷着,虽说已经稳定,却是没有睁开过眼。

要不是手下告诉他,花无清死了,梁尚书都快要投降了。

花无清被梁尚书逼得算是走投无路,却是咬牙坚持着。只不过没有想到,逼债的人来得太凶猛,硬是追着他到了山崖,若是还不来债,便叫他见官府去。

花无清只是冷笑,“梁尚书的能耐也不过如此。”众人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心虚,毕竟是自己逼着人家的。“告诉他,我花无清就是死,也定是不放弃梁子书的。”说完了这句话,花无清就跳了悬崖。众人反应不过,只看得见那白衣衣角消失不见,面面相觑,只是说逼着人家,却没想到把人家逼死了。

梁尚书听完这话,颓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做的太过了么?

也就在这个时候,梁夫人赶过来,告诉他,梁子书醒了,叫着花无清的名字,梁尚书心里“咯噔”了一下,顿觉不好,赶忙跑去梁子书的房里。

“爹,无清在梦里告诉我,他死了,是真的么?”梁子书的面色苍白,嘴角毫无血色,眼睛却是盯着梁尚书,一眨也不眨,叫梁尚书看了好不心惊。

梁尚书不说话,算是默认了,花无清确是死了。

梁子书不再说话,而后开始放声大笑,笑到后来哭出了声,而后整个人都抽搐了,最后昏了过去。

梁尚书夫妇看着倒下去的梁子书,心里的不安开始放大,最后变成了一片黑暗笼罩。


我带你去看看我的世界便是。 图片来自互联网

“所以,这才是真相,梁尚书,你真是可以。”叶白衣虽然笑着,坐在对面的梁尚书却感到了无尽的冷意。

“若是再来一次,我定是不会这么做的,我害了子书,也逼死了无清,到了阴曹地府,怕是饶不得我了。我现在只求你能医好子书,若是我们走了,子书的哥哥定是会嫌弃他的,算我不要脸,求你了。”梁尚书给叶白衣下了跪,他感觉这个人能治好梁子书。

“不必了,医者父母心,我定是尽力的。”叶白衣扶起了梁尚书,“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是来不及的。我只问你一句,若是再来一次,你是否会让梁子书和花无清在一起?”

“自然是会的,经历这么个事,我若是再想不明白,枉为人父,也可以说是枉为人了。”梁尚书苦笑,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又能如何?

“好。”叶白衣只说了这一句话,而后便叫人领着去梁子书的房间。

三日后,梁子书恢复得差不多。叶白衣只是告诉了梁尚书一句话,“子书要跟我走。”

梁尚书本是不想答应的,可是看着梁子书跟谁都不亲,却偏偏跟在叶白衣身后,便点了点头,“走吧,记得回来看看便是。”

叶白衣领着梁子书出了尚书府。

“无清,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梁子书掩饰不住地高兴。

叶白衣答道,“别忘了,我本就不是人,两生花才是我的本体。落了山崖,受了伤也不过是养了一些时日就缓了过来,倒是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若是我真死了,你不得真疯了。”叶白衣,不,现在应该叫他花无清,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容貌。

“若是失去了你,那我想,我还是疯了好,这样就不用记得你了。”梁子书叼着狗尾巴草说道,“不过,为何我父亲会答应让我同你走?”

“你倒是以为你父亲傻么?他定是认出我的,你都靠我这么近了,你以为你父亲为官多年,连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吗?”花无清解释道,“有时间就回去看看他,你父亲还是希望你过得好的。”

“是了是了,无清,接下来,我们是要去哪里?”梁子书问道。

“你不是想去我们的世界看看么?我带你去便是。”花无清笑道。

“好嘞。”梁子书走了几步,赶上花无清,拉住了他的手。

天下之大,只要有你,哪里都可以。

二零一七年三月四日

大钱明天要滚去苏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更新,唉。

埃塞俄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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