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过了腊八就是年。
那我想,我一定过了一个有生之年最糟糕的年。
自外爷五年前离开以后,我就会不时去想外婆离开的样子,每想一次就轻轻打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外婆一生积德行善,一定会长命百岁。
早晨还在睡梦中,电话铃响了,有预感一般,我知道出事了。挂掉电话,在被窝里近乎奔溃的哭,世上最疼我的那个人走了,永远也见不着了,不是我想她的时候回去我就能见到她。
到家时,除了渐多的人以外,一切还是原样。我想是不是我还在做梦,做了一个并不够美好的梦。看着外婆的老房子一点点被清空,听着灵堂传来的哀乐,望着送来的越来越多的花圈。
我知道我的确是在做梦,且将一直处在梦中,不再醒来。
晚上席间,舅妈舅舅在理外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舅妈说是早晨五点,舅舅说是早晨三点,那时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外婆驾着一个闪着金光的东西飞到天上去了,然后在这时就突然醒了再也睡不着。
我听不下去,下了席过来老房子,独自一人站在外婆身旁,脑袋空空的什么也没想,就是呆呆的望着,眼睛酸涩的疼,已经流不出泪来。
抬头望着天,满天的星星,异常的灿烂。外婆,如今你是否也成为繁星中的一颗,仍然是只要我抬头就能看见你。
这时,我望见了一组繁星,一组毕生难忘的星星。那组繁星就在外婆老房子的正上方,一个阿拉伯数字“3”的模样,非常的端正,似是三十多颗星星组成,这个3并不是特别亮,但的确是端端正正的3,在它的右方底部,有一个星星特别明亮,像启明星那么明亮,它们组成了“3 .”死死盯着“三点”,怕一眨眼它就不见了,并没有,“三点”在空中足足有半个时辰才慢慢淡去不见,脸颊被夜风吹的冰凉生疼,抬手摸了一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外婆,你这是在告诉我你离开的时候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从不会对我隐藏什么。
记得邻居的爷爷去世的时候,让我陪着她守灵,不到午夜就寒冷的害怕匆匆逃去休息了。可是这个夜里,和姐两人守着,一直到天亮,两人不时搭着话,但更多的是沉默,说什么呢。
您一生信佛,从很小的时候你就不时的说,以后老了,要是能睡着睡着就走了那才是福气,每次听到的时候总会斥责您,如今可算是随了您的愿?寿终正寝在这小小的村庄里,您最有福气。
见过您的人都说像睡着了一样,十分安详,我听了多少有点欣慰,一是如了您的愿,二是没让你受什么苦。
村上一位老长辈在席间聊到您的生平,他说,罗老太婆过来一辈子没享什么福气,我听了又是偷偷流泪。
以前过年下车,总是匆匆的往外婆家这边赶,过年前总是会为在外婆家过年还是在爷婆家过年纠结,如果在爷婆家过年的话,大年初二开始开始就会不时问妈妈什么时候回娘家,过来后也总是磨磨蹭蹭想要多呆几天。
如今我不用再纠结了,不用再不厌其烦的去问回家的日子了,也不用再磨蹭了。
从此以后回“家”便是客了。
二十四年的成长岁月,近乎二十年是在外婆家长大。外爷走的时候家散了,如今便是没了。回去看望谁呢?
这两天就像梦一样,恍恍惚惚,近乎迷茫。
离开前,站在老房子里,小时候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闪过。鸡鸣声中起来煮猪食,昏黄灯光下我写字外婆做针线活,过年前的扫阳尘打沿沟,肚子饿了时的翻箱倒柜,三人嬉闹的步行去赶集。
这一切是那么清晰,可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读书看字十多年,时常会遇到物是人非、故乡作他乡这样的词眼,以前总会带着旁观者的眼光的读它,却不想多年后自己也成为词中人。
向来心是看客心 奈何人是词中人。
父母在家才在,对我来说外爷外婆在,那里才是归处。
如今归处已无,故乡也成为他乡。
外爷离开已经五年,五年里梦到他的次数也不足五次,老人说在那边世界过的好的人你才不会梦见。但是,外爷外婆,如今您们也团聚了,还是请您们多多来我梦中,让我告诉您们,我在这里过的也很好,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