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中科院植物所内蒙古野外考察志愿活动
行驶1746公里,挨过了21个小时,穿过重栾叠嶂的青山,穿过呼啸的隧道,穿过火车上食物混杂的气息,我顶着隔晚熬夜冒起的大痘,头发由于长时间的密闭耷拉在脑袋上,耳朵重复着耳鸣的声音,嘴巴里面充斥着苦味,泡面的油腻引起了胃里的阵阵痉挛,而清水不足以抚慰。我就这样来到你的面前,带着心中缠绕的千般期恋,带着一路的万种风光,带着为数不多的勇气,带着印象中的草原和羊群。
我也时常回忆起和你相处的日子,怀念肥硕的云朵在头顶流过,怀念橘红色的太阳泛着火光汩没在眼前,怀念夜晚漫天星光浸过窗户洒在身上 。我眺望脚下连绵的青山,天蓝得不知所终,清风拂过,青草婆娑,大大小小的白色斑点散落其中;我喜欢嘴角含着一根青草,躺在草堆里看天上行云流过,这些跳泼的小精灵是大草原的灵魂,云朵带来的阴凉就好像冰块融化在掌心,一阵凛冽而迅速的沁凉沿着皮肤蔓延至全身。到了雨季,头顶的高积云就如同筋斗云一样变幻无穷,你不会知道什么时候天空里混入了一片乌压压的积雨云,惹得大家纷纷注目,云雨过后倾泻下一道虹,渐渐泛起霓,似真似梦,似有些朦胧,不知为何,心头竟萌生了一丝感动。这种莫名的雨一旦多了起来,志愿工作也开始变得艰难,驱车回定位站的途中,总能被“雨中漫步”的羊群(马群)给堵上一会儿;偶尔在车上睡会午觉,醒来时一群牛把汽车围得水泄不通,它也不害怕喇叭的滴滴声,站在原地巍然不动。饭堂的伙食似乎也是为了这儿的天气应运而生,让人捉摸不透下一顿的好坏,羊肉炖面还是咸菜疙瘩,永远都是菜单上那些无厘头的名字,只有当局者自清。
高原烈日的炙烤下,这儿的生活就如同一座舔着火舌的熔炉,慢慢的把我融化,又把我重新铸造成能够适应它的形状;我开始尝试从枯燥中找寻乐趣,从束缚中解脱自我,但是失败了。于是我被抛弃在了原点,开始了新一轮的循环,太阳升起又落下,日子一天一天的往前走,却好似天边跑死马的远山,永远也到不了尽头。可又如鲁迅先生所说:“无尽的远方,无尽的人们,都与我有关”,定位站走了一批人,我们转过两次场,在四五个地方留下了足迹,结识了许多憨厚的牧民;我们时常抱怨老师的严苛与戾气,却每每与他彻夜坐聊世事万物;我们一起涮着羊肉唱着歌(一起喝醉了酒“调戏”小姐姐),也有一起蹲在太阳底下吃泡面,我们在酒店房间的乒乓球台上“厮杀”得酣畅淋漓,也有在汽车上依偎着疲倦睡去。所有的一切,都渐渐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冲破皮肤血液的阻隔来到我的心,太长久的时光它都是独自跳动着,带着生命的粗粝与狭隘的成见,直到你的出现在它之上开天辟地,所以这一切发生的起点都归结于我经历过得美好和向往自由的心,至于分崩离析也未必没有存在的意义,童话世界的坍塌,从来不是一朝一夕,伴随着1746公里,伴随着21个小时的距离,就像可乐气泡打着旋儿,最终也逃避不了消亡,或许,我该转身离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人类先是发明了旅行,然后又不断追问旅行的意义,人生如旅,你打赢了怪物,就得得到礼物,可是最后我并没有收到礼物,除了花费大把的精力领悟到一点点做科研的态度和浅浅的人脉资源,剩下的就只有回忆了。
白岩松有句话深得我心:“人们所谓最快乐的生活其实都是最痛苦的,只不过回忆起来那么甜美”。也真是恨透了每每想起这段不能忘怀的日子,忍不住得想给你写一封又一封信:我并没有过的不好,早已不再是“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而我大概罹患孤独深入骨髓的体质,每日尽情且尽力的活着,除了学业不够努力时常让我懊悔不已,其余大约都可称得上是无悔,可这份轻快又时常让我焦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麻木且无追求的生命让我怀疑它的意义,继而恐慌,然后从自己建造的笼子里找到破题点跳脱出来,获得一种巨大的满足感,这时我就会想起你,更加没有意义,却更加清晰的期望我再次来到你的面前,带着英俊的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义无反顾的投入你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