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每天都疲于奔波，从城西奔到城东，早起还要晚归。忙什么，东忙一点，西忙一点，且还是自己给自己找的。
记得以前那么些年在这座城里，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坐公交最多也就三十来分钟，而这对当地很多人来说已经够远了。后来建了新的高铁站，城中心的老车站也就停运了，便要坐更久的车了，一个小时是很远的距离。我以为这就是这个城市的边界了，当然不算那些下辖的更多地方。
如今回来，发现不仅这个城市更加陌生，它也越长越大，你已经没有了概念它到底有多大。那些增加的公交线路，更加拥挤的街道，接连不断的建成的和在建的高楼层小区，还有很多你都不曾听过的街道或者建筑的名字。每次回来短暂的停留，你都能发现它的变化，但是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些变化的剧烈，因为你还是一如往常地穿梭在那些熟悉的街道，这些地方掩饰了周围的裂变。
前天，我踏进早高峰的班车一路向东，倒腾了两趟车到达目的地，一小时四十分钟。从拥挤不堪的车厢，到寥寥几人的车厢，是时间在路上消逝的证明，也是这座城市延伸的距离。而那个终点之大超乎了我的预期，我现在甚至能在想象中看到，视角从我慢慢向天空拉高，俯瞰中我与这座园区的悬殊比例。看来，从前某位官员的豪言壮志如今确实成真了。在这个巨大的理应有内部接驳交通的庞然大物里，我靠着双腿疯狂奔走了三个小时，最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爆表的运动记录离开，前往下一个地方。
当街上亮起了长龙绵延的暖黄路灯，夜色零星闪着些星星时，我也要回家了，又是一段不短的路程。
从包的最里面扯出耳塞，耳朵里是王菲轻盈的声音。《当时的月亮》，这首多年前王菲还很王菲的时候的歌。从前只是觉得好听，从来没有去留意歌词是什么，曲子又有什么特别。而现在，从开始到结尾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那时的王菲，已经有了很强烈的个人风格。那种清透的声线就像风筝远远飘着，歌的词和曲就像是线，连接着我们和王菲，让她不要飘得太远我们抓不到。但是，也是在这个时候，王菲还难得地保留着王靖雯的那一丝甜，在声音的深处，那种邓丽君的柔。如今，王菲已不再一如往昔了，应该说早已不同了。
忘了是因为什么，前几天也是在晚上回家的公交车上，我用手机搜了这首《当时的月亮》，然后就这么一路单曲循环直到回家。这接连的几天也是想起来就这么听着一首歌，在家里，在晚归的车上。其实我仍然记不住所有的词，林夕曾经的词。我只是在那种自己一个人的状态时，或者乏累归途的过程中，觉得这首歌是很好的陪伴。
我不记得多年前我有多喜欢这首歌，即便那时的我是那么的喜欢王菲，喜欢她唱歌时嘴唇微张就有天籁涌出的样子，喜欢她在话筒前随意摆动的模样。如今听这首，我才知道，那时的自己太小，无法理解歌词中往事随风、时过境迁的深意。现在至少有些体会了，在这座自己生根、离开、又回来的城市。我在歌声中看着车窗外这个熟悉的陌生的地方，抬头看看夜空中稀疏可见的星星，想着多年前当时的月亮是怎样的。然后，愈发明白更深信，改变时必然的，就像我自己。那些年，是我和这座城一起在成长在改变，所以那种同步性让我很容易忽视了每一点的不同。其实根本上说是我在一发不可收拾地长大，忘我只想一味的往前冲，奔向我想象中的更自由的没有束缚的更加成熟的未来，没有时间也不愿意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被我甩在后头的时光。最多，我会在和家人聊天时想起小时候的糗事，然后装作生气跑开。
我们都喜欢改变不是吗？要不然，为什么我们需要买新的衣服，买新的手机电脑，换新的工作，还要买新的房子进行符合时代审美的装修？未来的总是新奇的是好的，人是越来越进步的，好的要更好，高的要更高，我们这么相信着，我也是。没有错啊，有什么错呢？经年久月，通过生活，通过教育，通过好的坏的爽爆的糟透的社会经历，我们不断学习不断进步，成熟的我们终于体会到社会的万千可能性和真实的现实，我们融入了社会。我们引领着进步，我们也拖着后腿，改变世界的是我们，不管是好是坏，都是我们，但我们确实乐此不疲。
现在我喜欢这首歌还有一个原因，我喜欢里面王菲清透之外的那种倔强感。那是一种带有甜味的倔强，一种略有些稚嫩的坚持的倔强，这是不是那时的王菲呢？可能不是，也许这种倔强只是我的臆想。我喜欢的或许根本就是当时的自己，那时年少轻狂的自己骨子里那种坚硬的脾性，小小年纪却硬撑着也不服输的倔强。我想起了年少时干过的那些荒唐事，那些被父母被老师教训数落的日子，庆幸那么顽皮过，后悔没再荒唐些。每个人都有那些日子吧，卯这劲儿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跑，不管不顾别人的眼光。
现在的自己骨子里也还是这样，不能轻易被说服，倔强地坚持某些东西。但是，时间这东西就跟流水一样，慢慢地总会把你最尖锐的棱角消磨殆尽，留给你一身的圆润，心理上身体上，无一不是。只不过，如果你还有些坚持，起码还有一颗坚实的内里，我可以圆滑处事，却不能混沌于世。我从王菲的这首歌里，听到了这样的倔强，那包裹在柔缓的曲调和清透的歌声中的坚持。
谁能告诉我
哪一种信仰
能够让人念念不忘
看 当时的月亮
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
看 当时的月亮
一夜之间化作今天的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