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似风,飘零碎落,风过无痕。人一生中总有一段黑暗的坎坷路,在黑暗中苦苦挣扎,风雨中一路前行,需要凭借的便是心中那份执念,也是生命中的不朽的意义所在。
树叶之所以苍翠,在于经历风雨的吹打;花儿之所以艳美,在于多年蓄养只为一刻绽放;人生之所以精彩,在于不朽的生命不停演绎。风雨中飘摇不倒,就为那份雨后那抹光,坎坷中一路前行,只为心中那份执念。
记忆深处的那份景总是藏不住,如投影机般时刻投映在脑海白屏上。残阳西下,白雪般散走于半山坡上的群羊,妇人扬鞭催赶,扬起的鞭带起翠嫩的草叶,与大地相触发出脆响,仿佛在向命运宣示她的不屈。命运坎坷的她在我生命中留下最大的刻印便是如家庭的定海神针般坚定,为心中那份执念,用大半生去抗争。
那年夏天,正值青春美好岁月的她遇到生命中的另一半,结婚生子,男耕女织,幸福洋溢着整个小屋,这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刻。和睦的家庭,甜蜜的生活,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一切似乎向着世人宣告幸福的降临,显示着命运的善良。可惜命运最喜作弄人,一场突然而来的大病夺走了他的生命,留给她的只有一对年迈的父母以及嗷嗷待哺的孩子们。正如伏契克所说的:我们都要面对生活,不管一切如何。面对横来的灾祸,不管如何逃避,残酷的事实就在那里,总归需要面对。脆弱之际,她用柔弱的双肩毅然挑起家庭的重担,白天出门耕作,晚上抚养双老以及幼儿。村里的人都说她傻,规劝她改嫁,她总是含泪看着家中的老人以及年幼无知的孩儿,摇摇头:“我走了,老人和孩子怎么办?”那份无法割舍的爱让她在那段煎熬的日子中苦苦坚持,支撑着这个风雨中飘摇的家。生活磨糙了她的手,吹白她的双鬓,却削不去她心中那份爱的执念。内心深沉的爱让她成为坚定的守护者,用多年的青春换回一个家庭寒冬中所需的温暖,坚守心中那份执念的归属地。
熬过了黄连般的苦日子,昔日嗷嗷待哺的幼儿已成为壮汉,接过她肩上的重任,成家立业。满堂儿孙,衣食有所依,家庭的温馨仿佛暗示她已苦尽甘来,可安享日子的温暖阳光。然而,命运的打击又再次袭来,一次建筑工事意外让家中的壮汉失去了劳动能力,落下了伴随一生的病根,刚刚迎来朝阳的家庭又陷入了黑暗。陷入低迷环境的家庭,失去顶梁柱后无助的家人,让年近半百的她不得不再次担起照顾家庭的重任。带孩子,放羊,打理家中琐事,一切都需要她亲手操劳。繁重的生活在她给她的双鬓再添上了几分霜,不停的脚步,停不下的操劳慢慢压弯了她的腰,脸上慢慢添加的斑纹也告示着她的慢慢老去。但也许是一切琐事在她心中都不如那份对家的爱沉重,她始终如同悬崖上的青松,屹立不倒,撑住整个家庭。
我的童年是在羊背上度过,苍翠的草地,白雪般散布在草地上的群羊,最重要的是那堵坚实的背,让我能安心在茫茫草地上自由玩耍。她就像草地上群羊的将军,挥鞭驱赶群羊,而我只需在夕阳西下是注意那一声呼喊。她是我幼年记忆中的大山,是我人生教育的启蒙者,也是家庭的顶梁柱之一,似永远不倒的白杨,悄然守护着一切。
正如历史所证,再威武的将军总归敌不过时间的催促,岁月催苍了她的脸,皱纹慢慢爬上她的眼角,满头半白的发丝也悄声说明她的身体已渐渐不如往日般坚实。一次放牧归来,在群羊拉扯下,她跌倒了,后脑着地昏迷。经过多天抢救,她安然醒来,面对众人的担心,她坦然一笑:“我还没看他们都成家,怎么舍得走。”是啊,她心中对后代的爱还未满,这份执念未曾完成,她怎么舍得走。这份执着几十年而不曾改变的念头,可是她多年来的面对生活苦难不屈不挠抗争的底气,如果这么轻易就被击败,那她就不是那位心有执念而傲然屹立于岁月风雨的“将军”了。
苦难是人生的老师。它让我们跌倒,但也让我们学到很多人生的哲理。生活总会在不经意处为我们准备一场暴风雨,让我们“享受”风雨的袭击,狼狈前行,同时告诉我们生命需要一份执着的信念,伴随我们一生,点亮我们内心深处的光明,在黑暗坎坷中摸索前行,而不至于迷失方向,成为命运的放逐者。走到生命的哪个阶段,就该完成那一阶段该完成的职责,不沉迷过去,不狂热于未来,坚定心中的执念。不管正经历着怎样的挣扎与挑战,坚信执念会让我们虽然痛苦而又快乐着,并相信未来。
叔本华说:为了解人生多么短暂,一个人必须走过漫长的生活道路。而漫漫人生路中有荆棘,有鲜花,也许有时候没有掌声,但却有浓浓的亲情相互扶持,共同走过那段风雨之路。正如家中那位历经风霜的老人,为心中浓浓血缘之爱,执着半个世纪,以深刻的内容充实每个瞬间,傲然挺立于风吹雨打之间,宣告她一生内心深处对爱的执念。
又是一年寒冬,归乡的我轻轻推开院子的门,她正躺在院中一躺椅上,眯着眼睛,阳光下银丝微扬,说不出的安详,我悄声接近,双手半搂着她,轻声呼了声“奶奶。我回来了。”她抬起头,看着这从小伴她左右的孙子,轻声唠叨着一些陈年旧事,这时候的她似乎又回到昔日的雄姿,眼中带着一股神采,言语间已带着往日挥鞭赶羊的神气。我双手轻轻地帮她揉着肩,眼前又出现那场景:苍翠的草地,云般的白羊,年轻的她。
ps:这篇文章写自四年前,而今,结尾却是:又是一年寒冬,归乡的我推开那扇熟悉的门,院里熟悉的影子已经不在了,只留了厅里一张黑白的相片,她还是那么慈祥的微笑着,但已经没办法在呼唤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