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走在陌生的田埂上,像母亲一样低头寻找路边熟悉的野草。偶然发现一颗老屋门前的野草,我缓缓蹲下,想要看看下边的泥土,抬头却发现不是自家门前的那条田埂。仰望远处是黑黝黝的远山,我知道那山后的山后遥远遥远的地方的那个屋后才是老家的田埂。踉跄着继续前行,我已无数次来到这条钢筋混凝土禁锢的清澈河流。每次不由自主的来到河边,抬头的时候都会失望的离去。抬头看不到微风中轻轻飘逸的柳丝,低头每次都看不到奔腾咆哮的大河,看不见软软的灰色沙滩,听不到轰鸣的激流,尝不到甘甜的河水。但相信还会无数次来到这条河边,看望这条被禁锢的宽大静谧河渠,也许哪天会从河面水雾中浮现出大金川奔腾咆哮的影子。我想伸手掬一捧奔腾而清冽的大金川河水放在口中,因为喝了那水的人歌声特别甜美,话语格外亲切,想要掬一捧清澈的河水扑在脸上,因为用她洗涤浇灌的姑娘的脸庞特别美丽动人。
街边一个女人举着电话,飘来熟悉的声音,我猛然感到那是故乡的声音,其中有母亲同样的语调和气息。我驻足旁边静静听她与家人通话直到结束,然后满足的离去,像是已经回了一趟故乡。
记得那年,父亲病重,为给父亲治病,是我决意把父母接走的,从此我在梦里看不清故乡的身影。一天清晨父亲接到一个浓浓乡音的电话,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今天我要过来。于是吃完早饭,父亲便坐在医院旁新租来的房前公路边等待打电话的人。我打电话问是谁打的电话,可谁也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打电话让父亲回去,父亲却一直在寒风烈日下等到了天黑。病中父亲曾给老家的亲人们打电话说,过几天我就回来……
夜晚,我看不到一层层伸向远空的无尽的明亮星星。我睡了,进入了梦乡。梦中我再次张开双臂飞翔在故乡的天空,依稀看见陈旧的老屋,屋顶升起的寥寥炊烟和屋旁一点绿色的菜地,母亲在菜地抬起头来向我微笑。看见父亲坐在屋旁李子树下望着屋后远处山坡的身影。但我再也听不见屋旁灌丛里画眉给我说话和地里麻雀偷食麦粒窃笑的声音,看不清门前大河边儿时奔跑嬉戏的沙滩,看不清……,我一次次的揉着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