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一如既往地被更新,没滑几下便看到高中同学西的毕业照。他没有邀请,亦不会邀请我,除却旧事嫌隙,还有就是我们之交甚泛,可能比普通的同窗之谊还要疏淡。
倒不是针对他,十余年学园校际最后有联系的也不过三两知己。夜深忽梦少年事,慨叹知交地远时,也曾自责不该过于追求纯粹,落得个朋疏友怯,奈何天生孤敏,本性难移。君子之交淡如水也好,小人之交腻如油也罢,我非君子亦非小人,芝兰相投只为“诚”。
我是个俗人,俗到底子里的人。在旁人看来云淡风轻,无关紧要的事,我却容易耿耿于怀。纳兰性德托好友顾贞观整理文集时,首句即白:凭君料理花间课,莫负当初我。这种全然的托付声明,令顾贞观不得不思忖,除了平日的秉趣相投,他们之间能不能担得上泥黎相共的承诺。纳兰容若太自信了,相信顾贞观不会拒绝他,而贞观并没有让他失望。这样月之皎皎,清风朗阔的相照之谊,有几人会不动容?只是人们忘了,被强调忍耐不要意气用事久了,便忘了如何意气。
“吾以诚交,君莫负我。”这看起来有些痴愚可笑,有些沉重莫名,又有些执拗决然。金石玉振,齐鸣固然好,一旦反调则是玉石俱碎。如今霍霍商市,谁不盘心算利或者曲意逢迎,或者首鼠两端汲汲于营?在这个到处撒网分不清究竟谁是鱼谁是渔翁的欲海,这样的奢求更加显得幼稚。也许,这样的想法太过武断悲观了,但自小体悟其中的人便能够明白“得”“失”二字代表着什么。
终究是求的太多,得的太少。可是我求什么了呢?不过世上所有女子都渴求的事,只是要的纯粹了些,态度也坚决许多。
她说:阿言,你不要推开大家。在她之前,也有多人这样说过。几乎所有人都看出这是个懦弱女人求而不得的逃避,却不知道并不是我用多大力去推开,而是他们并不曾真的走来。
人性是脆弱的,每颗心都有一面遮蔽了外界窥探的视线的黑斗篷,但也说不准哪天哪阵风就会无意的将其吹起。如果比别人更胆小,更怕死,就逃得越慌,可偏偏逃不了,也不能逃。林一直微怨,因为不跟她说知心话,有什么选择自己担着了。想说,又从何说起呢?不是邻家小子抢了玩具召集好帮手就能抢回来,也不是所有伤口结痂就能不留疤,这是日积月累的情绪化成眉间的一点叹息。我不知如何告知她,却羡慕她可以告知我。
七年了,将近七年,坚固温暖的友谊却开始有什么东西析落,有些令人发慌。她哭着,一次又一次的哭着恳求:你帮帮我好不好?由最初的无穷无尽的宽藉,到如今只能木然的听着,忍着,天知道我多羡慕她可以落得下泪来。而最受打击的是,杨在数日之后重复了同样的话。怎么帮?宁愿你们是任何物质的请求。
是什么让人觉得我不需要帮忙呢?因为学会了坚强隐忍却没有学会示弱吗?往日种种,眼前桩桩,竟没有一件是过去了的。属于我的夜变得越来越短了,安眠已经成为一种奢求。在刺猬竖起更多尖刺前,如何能不推开,比起双折不如自伤。当人嗤笑这是心胸狭隘故作矫情时,我并不能全然否认,当然就不会多辩解。狭隘也好,矫情也罢,多少年不都这么过来了么?从满怀的希冀到心灰意冷再到屈心受缚,从前纵是错了,也没人能告知现在做的对不对。
倒是从前有人说:丫头,心疼你。现在也有人说。是吧,也许该吧,回头想想,也挺心疼自己呢。
不知道为何要记下这样的文字,一如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女子。但日子总是要向前的,我以诚交,君莫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