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活着,我们都变成了《骆驼祥子》


        刚刚读完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由最初的喜爱、赞美,到最后的愤怒、憎恶、无奈,祥子也在读者这样的心情中走向悲剧的顶点。

        祥子,是社会底层大众的缩影,他们大都一根筋:善良、朴实,并且有着骆驼般的坚韧品格。可是在社会现实的打压下依然逃脱不了悲剧的命运。

      从一开始,他的梦想就很简单——买一辆自己的车子。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梦也为现实所不容。三年的努力被官兵掳去,好吧,那重新再来。虎妞拿出积蓄买车,好吧,以后慢慢还她。可是刚买了车,虎妞死了,不管再怎样憎恨都是自己的妻,卖了车安葬吧。车又没了,没关系,虽然我开始茫然,但我还可以努力,因为我还有小福子。然而,当试图戒掉一切恶习,准备重新开始的时候,小福子吊死了!天那,我该怎么办?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力气在一点点失去,我对生活的最后一点信心也在一点点抽离。天那,我的车子没有了,我的爱人没有了,我的希望没有了,我的眼前漆黑一片;天那,我来时的路一塌糊涂,我对生活的安排一无是处,天那,我的出路在哪里?

      “经验是生活的肥料,有什么样的经验便变成什么样的人。祥子完全入了辙,他不比别的车夫好,也不比他们坏,就是那么个车夫样的车夫。这么着,他自己觉得倒比以前舒服,别人也看他顺眼;老鸦是一边黑的,他不希望独自成为白毛儿的。”

      从变懒惜力,到编瞎话骗吃骗喝再到偷鸡摸狗,最后终于走上了出卖人格的堕落之路,祥子的悲剧在生活的希望之火燃尽之后迅速陷酿成,并深陷其中,终至无法自拔。可是这一切能怪谁呢,我努力过,换来的却满是欺骗、失望与疼痛。别人偷奸耍滑却依然好好活着,我那样真诚、努力,换来的却是一无所有,看来,以前都是我错了,错的彻头彻尾。既然如此,那以后我就像他们一样活着吧。祥子很自然很执拗地将这一切归难于于命运,作为读者,也很难说造成这一切的是社会还是祥子自己,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社会人格造就个人人格。扭曲的社会人格严重挤压塑造了整个扭曲的社会氛围,也逐渐将祥子推向自我毁灭式的报复性的人格死角。

      到最后,我相信很多读者是厌恶祥子的,或者总希望生活再有什么让他幡然悔悟从而重获希望。可是谈何容易,即使是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生活机会足够平等、心智足够成熟、遇事懂得变通,也依然挣脱不了无望的空虚与失望的梦魇,更何况一个出生在人性扭曲、卑贱狼藉的动荡社会、只知道出力挣一辆车子、单纯执拗的祥子呢?所以,直到结尾祥子始终没有再好起来,以后他也会这样的活下去吧。

        或许,我们不该怪祥子的,面对生活命运种种刁难,他无力反抗,他所能想到的只能是:是不是我错了。面对这样的想法,他先是震惊、然后怀疑、再到试探最后终于肯定,我真的错了!原来没有了希望就没有了疼痛,反正所有的努力最后只能打水漂,那我就舒舒服服的生活,能少卖一点力气就少卖一点,能多多捞一点就多捞一点,怎样轻松就怎样来。

        试想,我们何尝不如此,一开始怀揣着无数的梦想,总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能够实现,可是生活中有太多诱惑、罪恶时时侵袭着毫无防备的我们,我们震惊着、挣扎着、坚持着,在生活这个大熔炉中煅烧着。渐渐地,为了避免疼痛我们开始学会走捷径,我们笨拙大脑在高速运转,想着如何避免被人占去便宜,我们的心窍变得敏锐而狭窄,想着如何在别人面前大摇大摆来避免他人的轻视,我们的行为习惯变得千篇一律,终日活在别人的肯定与目光中,最后我们终于被生活熔化,忘记了初来的目的,忘记了一分气力一分收成的至理,沉浸在所谓的轻松愉悦中,无一幸免。

        于是,一点一点,谁说我们不是在重复祥子的悲剧?

      开始,我们都是祥子。

      最后,我们都在变成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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