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过眼云烟,我的婚姻已安静地走过十个年头,未触碰七年之痒,没有左手摸右手的索然,就算相互依偎着也能甜蜜地流连于彼此的梦乡。我和先生从不刻意在人前或朋友圈中秀恩爱,但总能掳掠别人羡慕的眼光。有感于流年不负韶华执念彼此的,有些则是喜欢我们俏皮温情的相处模式,闺蜜更是碎碎念,定要我们珍爱一生,好让她们更相信爱情。
当初的相恋,有着“象牙塔”里的经典桥段,那么纯净含蓄,又那般的倔强不屈。相遇在异乡求学的老乡聚会上,从此那双深邃的大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半步。在一众追求者中,我最终选择了无论家世学业还是相貌都最不起眼的他,我干部子弟、家里的掌上明珠、名牌大学毕业,签约广州一家国有银行;他农村家庭、5兄弟姐妹排行老大、大专毕业,准备回乡创业。不被看好,没有祝福,父母苦口婆心的劝说甚至老泪纵横,都没有打消我和他在一起的念想。因为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人情味,比金子还可贵的品质。对于我最初的拒绝,没有纠缠、没有愤懑,他只说了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而后依然默默关心,在我生病、买火车票回家等不便之时施以帮助。我们很少像其他情侣一样牵手,他都是双手捧着我的手,紧紧地拳在手心里。我们的初吻也相当拙笨,紧张、不适让我匆忙闭上眼睛,半晌才问道:“刚刚你伸出来的是舌头吗?”他羞得满脸通红,瘦瘦的身躯在风中有些发抖。因为爱,大学校园里的一草一木、砖墙房瓦,都氤氲着浪漫的气息,就像秋天里的桂花,独自芳菲,裹挟着一丝丝霸道的甜味,腻却让人不得不贪婪地吸吮。我特别喜欢替他写家书,午后的树荫底下爬格子,听着知了的蝉叫,揣度着他想对家人说的话,深谙他父母的艰辛和我们肩上的责任,我能懂他眉宇间的欣喜与宽慰。
毕业后,我们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异地恋,我在广州他在海南。不是说没有动摇过,也有华灯初上守望着城中村的蜗居而泛起空寞的时候,也有小病小灾渴望个踏实的肩膀靠靠的时候,也为都市的灯红酒绿、追求者的房子车子等等所谓现实条件眼红过。往往这时,那双深邃的大眼睛就会扑腾出来,占据我整个脑海,特别不舍,还有钻心的疼。真的不甘,自己的初恋会败给与时空的角力,会败给现实这面冰冷的城墙?后来的一场灾难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轨迹。2003年非典在华夏肆虐,广州也是重灾区,办公室、宿舍到处都充斥着醋、酒精、消毒水的味道,出门必戴口罩,人人自危。他却出乎意料地出现了,眼睛布满血丝,说是不能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座城市,还掏出了一沓求职简历,接下来数日都奔波在求职的路上。他的这一次逆行,让我看清了跨越万千阻隔也要来到你身边的决心。也使我顿悟,既然在广州没有找到合适他的工作,我何不回海南发展呢。终于,抓住一个机会回了家乡,当上了一名公务员。
婚后的我们依然经受着生活的变故和考验。他生意挫败,因经济纠纷官司缠身。那段日子,他似一个老矣的困兽,终日在烟酒中麻痹自己,我只能陪他哭陪他醉,倾其所有并向娘家和好友借钱助力他东山再起,欣慰地看着他一步步变成那个打不死的小强,。然而,生活并没有就此消停,我又因为大月份胎停相继失去了两个孩子。痛苦、愧疚、迷惘种种情绪在漫无边际的黑夜,轻而易举地把白天人前坚强乐观、没心没肺的伪装撕碎,他一直紧紧抱着泪流满面的我,叮嘱:“宝贝去了天堂,投胎还是我们的孩子,只是因为调皮,只是因为想确定有多爱,我们要做更好的父母迎接他。”那双深邃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却坚定无比,充满力量,周遭慢慢的沉静下来。真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伤害你的永远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你对事情的看法。面对人生的各种猝不及防,你还有我,我是你在这苦憧憧尘世最后的坚守,或许这就是对爱最深味的诠释。
为了更好地辅佐先生及照顾家庭,如今我已辞去公职,帮他打理公司。很多老同事、朋友都觉得不可思议,总是问我这样的牺牲到底值不值得。连老妈也很担心生气,骂我傻,这么相信男人,有一天会后悔的。只有我自己明白,我们一路走来是多么不易,我是多么地幸福,将来的生活在心底又是怎样一幅画卷,我一直在付出,也一直在收获,相信每个阶段都是最好的自己。如果这个连做爱都生怕弄疼你的男人终究还是要负你,那也只能说明你们缘分已尽,不必当下苦苦算计,不必整日忧心忡忡。当然,在这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个前程未仆的自己的年龄段,也不能活得太肆意而没有盘算。老妈并不知道,我的一个咖啡厅项目正在对接,不久便可以开业了。我希望能将这爱的温度传递,通过指尖、通过味蕾、通过喃喃细语,通过一切感官所能及的方式。
突然想起《第七封印》里的话,如果在这个不完美的世界一切都是不完美的,爱是完全不完美中最为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