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安静下来
我却听到海的咆哮
不知是风在呼啸
还是我的心在涨潮
日子已经平静下来
我却听到心在控诉
不知是生活太平易
还是我的想法已满溢
程思雨首先来到了自家灶房里,她本想从身后给妗子一个假装的恐吓、和她开个玩笑。然而当她扶着门边,从外面探头进去的时候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灶房的里里外外到处都被烟熏着,还没进去她就忍不住捂着鼻子打喷嚏。而此刻妗子正坐在灶火前的小木凳上, 用力的来回拉着风箱。
那一团在锅底下熊熊燃烧的火焰随着她拉回拉动风箱而有节奏的忽强忽弱。
陆母穿了一身朴素的布料衣服,她鬓角有些斑白的头上罩着一块毛巾。黄瘦的脸被眼前的火映照着,额头上不时有汗珠从脸侧滚落。她来回使劲地拉着风箱,眼睛并不往别处看,也没有盯着那团火焰,毕竟,作为一个关中的农村妇女,拉风箱做饭已经成了她四十多年里一项日常活动,她已经熟练到闭着眼也能够掌控做饭的时间和火候。或许她在想事情吧,又或者她只是坐在灶火前,像往常一样!
程思雨见妗子并没有注意到她,便垫着脚轻轻走到灶火跟前妗子身后,然后蹲下来一把从她的腰搂住。“妗子,你在给我们做啥好吃的呀?”
陆母没有停下手中的风箱,而是用左手抚着程思雨的毛衣说。“哎呀,思雨你咋跑到灶火来了,你屋里平时不做饭,我刚稍微收拾了下,这里头脏乱得很,你赶紧去大厅里头坐着吧。妗子给你和你姐带了些韭菜鸡蛋馅的饺子,烧了些水给你两热一下。还有差不多五分钟就好了,你先跟你舅在客厅待一会,我待会把饭端出来。” 陆母随后用手轻轻把程思雨往门口的方向推。
“哎,没事儿。倒是妗子你啊,灶房里面这么呛人,你咋一直待着呢。” 程思雨说。
“不碍事,我习惯了。对了,你屋里这风箱可能是坏了,抽风不利,所以烟出不去,看你舅最近哪天空了过来给你拾掇一下。” 陆母说。
“我舅就是能,啥都会弄。” 程思雨夸赞着,脸上露出笑容。
“有啥用咧,没念啥书,穷了一辈子。要是连修风箱这种活都不会干,邻里肯定笑话哩,再说也没办法过活呀。” 陆母解释着。
“谁说咧,我爸就不会。所以说还是我舅勤快。” 程思雨笑咪咪地说。
“你爸就不用。” 陆母无意却不自觉把声音扯到了嗓子眼。
场面突然尴尬起来,程思雨不知道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于是她还是尴尬地笑着说:“那可不是,我爸他就是懒。”
陆母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在晚辈面前稍微有点失态,于是她脸上又露出了笑容,问到:“对了,思雨你出去让你舅把桌子搬到客厅,摆几个凳子。你惜若姐和你姐这个点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妗子,我姐和惜若姐已经放学回来了,刚在客厅洗手、和我舅舅说话呢。我姐还挽着袖子准备好好吃一顿你做的饺子呢,哈哈。” 程思雨笑得眼睛变成了一道缝。
“那你先出去张罗吧,我马上揭锅拾好饺子给你们端过去。” 陆母说。
“好,我这就去叫他们搬桌子凳子。” 程思雨手舞足蹈地从灶房里走出去,嘴里还不停地哼着“啦啦啦”。
——《十年》
晨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