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住在学校对面的公路边。记忆中那时的学校没有校门,所谓的门只是个常年敞开的豁口,里面却有篮球架、排球网。只要有工具(球),谁都可以进去玩。那时家里条件不怎么好,晚上照明靠煤油灯、马灯,点蜡烛都是一种奢侈。只要晚上有月亮,大人们就聚在路边聊天。夜幕下明亮的校园就是我们孩子们的乐园。我们有时候踢毽子,有时候藏猫猫,有时候跟大一点的男孩子投篮,虽然知道自己手上没劲,篮球仍不到栏架上,还是觉得很新奇;有时候和月亮赛跑,月亮走,我也走;我跑,月亮也跟着奔跑。总是追不过月亮,总输。越输,越想玩。
后来大一点了,晚上有老师布置的作业,不能再疯玩。有一次在烛光下写作业,发现那窗外的蓝天上高挂着的圆圆的月亮,是那么的皎洁,离我又是那么的近。于是我突发奇想:何不灭了蜡烛用月光来照明呢?说干就干,我在月光下一笔一划的完成着作业,心中竟还想着我在节约资源呢。奶奶的唠叨,妈妈的劝解都是耳边风。
后来在县城上中学,一月回一次老家,月光下和妈妈一起掰玉米的情境仍然记忆犹新。那年的中秋来的格外早,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我们一家在田里掰玉米,月亮早已升起来,是那么亮,那么圆,我们还在那儿兴致勃勃地翻动着手下的玉米杆,把那饱满的带穗的玉米一个一个脱去衣服,扔到筐里,等筐满了,在提过去倒到架子车里。早已忘了肚子的空空,双手裂口的疼痛和双腿的麻木。那时的玉米都是父母提前割倒的,我们掰时蹲在那儿。回家的时候,走在月色朦胧的田间小道上,重复着月亮走我也走的游戏,天空那圆圆的月亮陪我们说话,耳边飒飒的风声为我们伴奏,竟然忘了那天是中秋。
上中师的时候,看了老舍笔下的《月牙儿》,书中的故事情节早已忘记,可是那“存在于黑暗中的,见不得阳光的月牙儿”却触动了我的心灵。女主人公在牢狱里仰望月牙的形象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间。天空中的月牙与我特别亲近了。偶尔在月牙高挂的晚上,散步在校园的马路上,我走,月亮也陪着走;我不说话,月亮也不言语。真真切切地感受着月牙带来的清凉,孤单。
现在条件好了,住上了楼房,相对地睡眠却少了。夜晚躺在床上,经常能看到窗外的月亮。看着月亮从香蕉变成圆饼,苦苦思索着怎样让“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的佳句变成自己的心声,总是言辞贫乏,怎么也达不到那种名家的境界。也忧虑着年华易逝,思考着天空月亮何年初照人,地上凡人何时初见月的天文知识。
月亮走,我也走。天上月亮年年月月只相似,人生却是年年月月不尽同。月亮不老人易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