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那会儿,我们不少人迷上了《金银岛》《鲁滨孙漂流记》这类荒岛作品,幻想着某一天,被任意门传送到某个海岛,开启惊险刺激的冒险旅程。那阵子我们不知道这种冒险除了世外桃源和童话故事,还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可能,比如戈尔丁的《蝇王》。
这部故事的主角是一群被困荒岛的孩子。初到岛上,这群孩子用少年特有的好奇和天真表达着脱离管束的自由和欢乐,继而相互扶持帮助。当这种短暂的无忧无虑的生活结束后,如何生存、获救、逃离荒岛成了眼下最要紧的问题,于是,他们推选了海螺拥有者拉尔夫为领导者,海螺也因此成了代表发言权的工具。在拉尔夫的安排下,有人负责搭建棚窝,有人负责打猎,有人负责维持火堆。但是,他们毕竟是一群孩子,而且年幼的拉尔夫缺乏领导者的智慧、勇敢和担当,就算分工明确,很多孩子只保持了三分钟的热情。火堆熄灭,错失了第一次求救的机会。
除了拉尔夫,还有一个引人注目的孩子——杰克。 以杰克为首的猎人们,原本是一群纯真善良的唱诗班孩子,在猎杀野猪的群体意识下,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刺激和狂热,并逐渐迷失了自己。他们无视并破坏规则,认为食物大于一切,并与主张秩序的拉尔夫决裂。带头人杰克被尊称为新的头领。双方已没有了共同的目标,杰克号召着一群孩子,重新聚居在一起,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威,用莫须有的野兽、闪电下的狂欢和宗教式的献祭,完成野蛮原始的蜕变。这和人类发展轨迹何曾相似。没有规则的束缚,这场狩猎越发不可收拾,取而代之的是暴力与杀戮,他们开始了丧尸人性的自相残杀,一群人在原始的狂热里,杀死了自己的伙伴。这些似曾相识的情节,不禁让人想起了曾经的电影《大逃杀》《一出好戏》。
在这个故事里,海螺、猪头、面具……都被作者赋予了不同的意义,所以,在一群孩子儿戏般的荒岛求生里,有人解读出了宗教、民主、极权……整本书就好似洋葱一般,层层剥开,一个个人物情节逐渐演变,最终变成文明与野蛮的对决,人性与兽性的PK。猪头,这是以杰克为首的猎人们,在面对未知的野兽(恐惧)时的献祭。蝇王,就诞生于盯满苍蝇的猪头里,这个来源于希伯来语的词汇,在圣经中被当作万恶之首,在此也代表着人性之恶,跟年纪无关。拉尔夫、猪崽子、海螺,代表了文明与秩序。杰克、罗杰,则代表着野蛮,而他们脸上的面具,就是野蛮最后的遮羞布。西蒙,作为先知般的存在,勇敢、智慧但是孱弱,还没来得及启蒙大众,就被乱棍打死。
恩格斯说过:“人来源于动物这一事实已经决定人永远不能完全摆脱兽性,所以问题永远只能在于摆脱得多些少些,在于兽性或人性程度上的差异。”当杰克等人涂上面具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文明与秩序就已不复存在,《乌合之众》早就分析过:当建立文明的道德因素失去威力时,它的最终瓦解就是由无意识的野蛮群体完成的,换句话说,他们就是野蛮人。因此,作者有意不再称呼他们的名字,而把他们称作野蛮人。当拉尔夫被野蛮人围猎,走投无路时,大人出现了。这个时候,作者的转变也很有意思,杰克和那群野蛮人不见了,他们又恢复成了最初的孩子,这也许代表着,文明和人性又回来了。而那个大人,一个以优雅绅士自居的英国人,自始至终都以为他见到的这一场追逐,只是孩子们玩儿的游戏。
故事的结尾,成年人拯救了孩子……可谁来拯救成年人呢?人性从来都是在幽明之间的,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是在中间的灰色地带。不要轻易去考验人性,因为这种摇摆的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一旦当共同的敌人+迫切的基础需求+主流的裹挟 都凑齐的时候,人性之恶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因为那个盯满苍蝇的猪头还藏在你我的人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