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常升起,红透了东边的半边天。夏末的凉意,在无尽的燥热中,显得分外珍贵。微风吹来,热的,摇醒了沉睡的万物。学校的东面是安静的村落,“藏”在一片片的杨树林里,悄悄地睡着。那份细腻的平和被几声鸟儿的叽叽喳喳打破,彻底开始了这个村落的黎明。谁家的汉子光着膀子出来开门,惬意的哈欠吐出了一身的倦意,又可以开始一天的劳作了。学校的右、后两方是宽阔的庄稼地,和膝盖等高的玉米苗齐刷刷地排好了队,等待着在新的一天里努力地吸取阳光。学校的前方是柏油马路,很宽,是省道,偶尔的几声汽笛都会让林子里的鸟儿胆战心惊,同时也给安静的村落带来片刻的不安。
杨明宇早早地起了床。新的一天,他要有新的开始。他就是这样的人,哪怕是任何一个小的新的开始,他都要做的比别人好,最起码得让他自己满意,而他又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苛刻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考了全县第一。
“今天不用上课的,不用起那么早。”周晓鹏见杨明宇那么早就弄的脸盆震天响,睡眼惺忪地对他说。
“我知道的,不过习惯了,呵呵。”杨明宇自知扰了他们,带着歉意地笑了。
李冰见杨明宇起了,也开始找衣服,几天的农活加上昨天一天的路,他确实累坏了。而周晓鹏仍然自顾自睡着,他昨晚也累了。
杨明宇收拾好以后,就离开了寝室。他喜欢黎明,一切都是新的,而且相对于黄昏夕阳的哀伤,他更相信黎明朝阳的活力。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也许在某个饭后茶余的下午,那些隐藏在心灵深处的情愫会突然汹涌起来,可那毕竟是几十年以后才会有的老来缅怀。他,才刚刚十八岁,而且他的人生还有很大一部分的空白需要他在以后的路上慢慢地写意。当然,他也有过去,有点儿不堪回首。
那是初二,豆蔻年华。可是在农村,初二的大部分孩子还处在无忧无虑的阶段,放学,回家,和一群铁哥们疯了似地打打闹闹,依然令人羡慕地延续着他们的童年。不过,也有人是早熟的,杨明宇就是其中的一个。懵懂加上好奇,他收了个妹妹,和他一个班的。不过这所有的一切,李冰是完全不知道的。首先杨明宇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这件事,再者当时的李冰就像上面说的那些孩子一样,依然活在他的童年里。不过后来,从同学们的言语中,他也偶尔听到了些。所以,李冰看杨明宇,总有一种神秘感,认为他是一个怪人,并一度因为这件事对杨明宇保持冷漠的态度。而杨明宇,也认为李冰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也不和他说太多关于这方面的事。杨明宇的初恋,最终以他妹妹的辍学外出打工宣告“夭折”。这也验证了大多数经历过这种事的人的一句话:“中学生谈朋友失败者十之八九。”对于这段恋情,杨明宇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过他自己的想法,也许他也承认了那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也许他还在心里为那个人留着位置,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他就非常喜欢新的一天,可以“自欺欺人”地忘掉过去,多好!
他径自在校园里踱着,学校的勤杂工也起床了,开始打扫校园。学校教学楼和宿舍楼之间的路是用水泥铺的,很宽,中间开辟出一米宽左右的空地,一直随着路延伸开去。空地上种上了花草,点缀着略显空旷的校园。很多花他都叫不出名字来,因为他没有见过,不过有一种他可以立刻叫出它的名字——月季,傲然独立,像极了冬日里的梅,尽管少了那份彻骨的寒,不过它那和烈日叫板的倔强也可以和“傲骨梅”匹敌了。“仲夏菊”,他在心里默默地为那朵月季新起了个名字。
继续往前走,穿过教学楼,就是学校的大门了。他爬上了教学楼的第五层,眺望着学校前面马路那一侧的一大片绿。“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以前在杜老的诗里领略过,不过真正的亲身体验今天还是第一次,尽管他览的不是山,而且他的身旁根本就没有一座山。他喜欢山,爬遍中国的名山大川是他的梦想。每每在语文课上听老师讲解黄山的迎客松、庐山的朦胧、嵩山的大气……他都呆呆地听着,痴痴地想着,想着有一天老师所讲的东西都能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过他并不讨厌平原,和山比起来,平原有它的温顺和沉默,有它为这个人口大省解决温饱的无私,反之,他还忠诚地热爱着平原。每年初春时节,他都会到绿油油的麦田里,尽情的奔跑,然后累得跪倒在麦田里,就像某种表达感恩的神圣仪式。躺在麦田里,望着蔚蓝无云的天空,什么都不用想,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仿佛有了身后的麦子,他就可以拥有一切。现在,他在这样一个角度,远距离的眺望着眼前的大地,尽管田里不是麦子,但他仍然能感觉到那种踏实,而这种踏实是要付出努力才能永久拥有的,不过他已经准备好了,他又一次的感觉到一切都可以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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