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独一的情感,是属于日本的。
很久之前,我慢慢阅读村上春树的《挪威的世界》时,我就隐隐有这种感觉。后来当我读到川端康成的《秋雨》之时,我才更为深入地品味到这种情感中所蕴含的美感。
《情书》正是该美感的具象化的产物。
《情书》算是一部不那么标准化的爱情片。其实全片有着一种层层深入的解脱与超脱感,而且这种感觉恰恰是以爱情为对象。作为读者,我们一开始就知道藤井树已葬身在流云四溢的雪山中,但故事中的人物却并未有如此深刻的认知——有的或者是向鸵鸟一样把自己深深地埋在南风中,不愿意被打扰或者承认真实;有的则是渐渐把年岁淡漠,把情感放缓,把故事遗忘,以至于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即死讯——时,怅然若失地坐上了脚踏车。所以我们慢慢看下去,甚至会忽视他以身死的现实,转而去女主身上寻觅着一点残余的、呼之欲出的回忆的答案。
为什么说不那么标准化的爱情呢?相比于中国最具代表性的青春爱情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而言,两个藤井树的命运交织地疏疏落落,全片的时间很少一部分分散在他们的故事身上,偶尔回忆时讲述的故事也平淡如水,并不会像《那些年》中柯景腾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儿去剃光头、打架,藤井树和藤井树甚至话都没有说几句,在短暂地交集了两年之后就仓促分开,只留下那一本《追忆似水年华》,以及书背后的借阅卡。
开头我就说了,这世界上有一种情感是专属于日本的。这种情感就是温柔。以前我看过《夏目友人帐》,其中夏目说过:“我想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因为曾被温柔的人那样对待过,深深了解那种被温柔相待的感觉。”日本也许就是这样一个国度,总有些人将生命当成一年最为温润的春天,喜爱把所认知的一切都印上温柔的印记。我曾看过《入殓师》,那种平淡的日子反而让习惯了快节奏的我平静下来,细心地看着电影中的每一片云的起伏、每一朵花的吞吐。如果把中国电影比作是市井中带着古来的智慧,那么这些电影中无疑体现了这个国度的人们与生俱来的细腻。它就像是在雨天躲在屋檐下喝着母亲做的尚热的白米粥,也许没放糖没味道,也许窗外的小雨有点清冷,也许屋檐依旧是叠着莎草的老旧样式,但你觉得,下雨天,有地可席,有粥可吃,有人可爱,就突然不会有更多的苛责。
同时,日本文化中有一种悲伤情绪。《情书》不能算是不美满,它更多地表达了一种忧伤,观众心中的悲伤定会大于遗憾,也许这会让人想到自己的青春,也许小有遗憾,但绝对是场轰轰烈烈的冒险与偏爱。很少会有人认为,如果电影中藤井树亲口说出心动会好一点,也许博子不那么爱藤井树就好了,也许多年以后藤井树依旧还在,有一天在街道边遇到了另一个藤井树,会走上前去问好,这样会更好……所有未曾实现的都是缺憾,就像《你的名字》中两人擦肩而过时的怦然心动,反而将气氛推向了最高潮,成了很多人心中不可或缺的青春的风过一池涟漪。而在《情书》中,藤井树也写着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敲打着未经人事的心。日本信仰着死亡,将死亡的神圣比之于樱花的翩然起舞,这种缺憾自然刻骨铭心。
网上有很多影评,但很少会有少年人在看完这部作品之后把自己的心得发出来。《情书》并不适合所有人。少年并不会真正太看懂它,等到有能力能看懂所有的一切之时,心中可能已经没有再为某段未遂的青春朦胧情感而忧伤的精力。
为何好的电影是艺术,因为它能跨越时光,将两个不同时期的人联系在一起,让我们想起了人生中真正重要的部分,不至于“忙着死”。也许有时候我们并不能完全理会到其中的种种,但只要它存在,某些记忆自然也不会失踪,最多就是和我们躲猫猫。
电影就像是一本相册,我们把旧时光分好类,一帧一帧地存起来,等到我们想去寻找的时候,就去看看这些电影吧,那个时候自己在哪里,在想什么,在思恋着谁,这一瞬间都会记起来。而我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爱情,曾经暗恋过的一个小女孩,也早已留在了回忆里,很久未曾出现,直到今天。
《情书》让我们看到一个有点遗憾的爱情,属于三个人之间的始末,以及那未曾败过的时间之敌——爱。在与时间和解之前,让我们好好追溯年少纯粹的感动,体会为了一个人而拼尽一切的理所当然地青春,允许冰封已久的情感之河,骤然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