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为了打探一下我们查到了多少,脱罪吧!」
「不是啊,警官,你们想想我如果是凶手,我还敢再去吗?我不躲还来不及吗?」
「凶手有返场的习惯,所以我们一再蹲守。」
「啊啊!」我感觉我被设计了,一个无形的手牢牢掌控了我,我还看见监狱正向我走来。
01
2021年3月25日,在日常会议上顶撞了上司之后,我脑子一热递交了辞呈。
哪知疫情下这几年的就业形势那么严峻,投递了上百份工作简历,竟只有寥寥几个回复,眼看着紧衣缩食艰难度日四个月之后,我还是没有找到理想的工作。
马上连房租都无法上交,将要住大街的我,在陆园地铁站闲逛时,看到了一份招工需求。
招工纸张就贴在地铁站桥下的集装房上,上面写着包住,工作要求是看管车辆,平台是某知名租车公司,后面写着一个站点的联系电话。
看到这个,我当即打了过去,对面表示要人,但薪资只有四千,因为一个站点只配备一个人,所以要二十四小时在岗,但可以睡觉,只要来人租车时,交接好车辆就行。
我一听这些要求,虽然薪资低,但没领导,有住处,当即表示了同意。。就这样,我退了原来的房子,就成了租车的管理员。
这个工作比我之前的工作简单多了,只要给来租车的人做好审核,身份证驾驶证押金就行,然后交接钥匙完毕;归还车辆时,我去检查下车况,收回钥匙,完毕。
我也乐得清闲,基本每天都是打游戏度过。那些租车的人大都是刚拿到驾驶证手痒的,还有一些紧急用车的,还有自己的车限行的。
因为是租的车,他们大都不太爱惜,所以我还有其中一项工作,就是需要擦擦车,使它们显得不那么破落影响出租。
有一天,有个租车客气冲冲地拍打集装箱的玻璃,我推开门,他立即满口秽语地向我说道:「妈的,你们那辆车上好多蚂蚁,你看我胳膊上被咬的大包,妈的,我就租个车,老子可是对红火蚁过敏,幸好是普通蚂蚁。」
说着,他亮起粗壮的胳膊,果然能看见上面像指压板一样的一片疙瘩。
「怎么会呢?大哥,那辆车我打扫过的,干干净净的啊,」我回忆起上个租车客租车后的情况,回答道,「而且那辆车是我见过归还时最干净的了。」
「你们还想狡辩,你过去看看。」那大哥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拽了出来。
我不得不走快点,以免被他拽倒。
果然副驾驶的门外边沿着底线有一圈黑压压的蚂蚁。
「奇了怪了!」我纳闷道,「大哥,你是不是去树林里了?」
「你这是怪我了?」那大哥也不答,「信不信,我曝光你们。」
「大哥,别别,我就是排除一下来源。」见他那凶恶的脸冲向我,差点鼻子怼住我的额头,我脑袋怂了肩,整个人怂了下来。
「看看咋办?我都这样了。」那大哥又捋了捋胳膊。
「大哥,我跟平台说一下,你看行吗?」我虽然想发作,但是还是用很客气的声音说道。
「尽快,别让老子等太久!」说着,那大哥径直走向集装箱,坐在了我有空调的位置上。
我用手机和平台打了个电话,描述了下情况,领导说我们只能认栽,他曝光后对公司的影响很大。
领导让我把电话给那大哥,他来跟那大哥协商。
那大哥把腿翘到桌子上,翻着我的租车记录簿,单手接了我的手机,然后半个小时后,他们协商完毕。
我只听见他要狮子大张口要一万,最后协商领导同意给他四千,并免了他这两天的租车费。
他走时还指着记录簿上的一行,问我这个是不是上个租车客,我点了点头。
他站起来带着不可捉摸的笑意,像是敲诈得逞一般掠过我而去,并把门摔得震天响。
我急忙捂着耳朵,还是被震的耳膜嗡嗡,心里烦躁的我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这是领导的电话打来,问我那人走了没有。
我打开门向外看,那人竟还在那举着手机对着那台车。
我向领导说道:「那人还在车旁。」
领导让我不要招惹他,并说由于我没打扫干净,本来要扣我500块钱,但他看我刚做不久就扣300,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打扫。
我还嘴道:「我不服,我总共才多少钱啊,而且我肯定好好打扫了;不信,可以查监控。」
领导说道:「我相信你,但是毕竟是你负责的站点给公司造成了损失,我已经给你减免了200了。这样吧,再给你少一百,这次就扣你200。」
我无言以对,坐在桌子旁无语了半天,才悻悻地提着水桶和干布,走向那台大众车。
那车边的蚂蚁还在,沿着车门,黑压压的像一条小河,我在水桶里打湿干布,然后顺着车沿一捋,那条由蚂蚁组成的「小河」就被我全部裹在了布里。
然后我又把布甩在了水桶里,那里面的蚂蚁就像关公水淹的七军,四处翻腾,蔚为壮观。
在这种「欺弱」的情形下,我郁闷的心情像是得到了发泄,而我竟没有觉得一丝残忍。
02
过了大概一周,两个警察竟然找到了我这里,他们那告诉我黄寺死了,让我配合调查。
对,那个「碰瓷」敲诈害我被扣200块钱的大哥叫黄寺,这个被我诅咒了不下百遍的名字的主人竟然如我所愿死了,其实我诅咒他不只是因为200块钱,而是因为态度。
警察竟然找过来了,看来是非正常死亡,为啥要我配合呢?我心中想,难道是怀疑我跟他的死亡有关?
「警官,需要我配合什么?」我立马警觉地问道。
「黄寺死的手机里,查到有几张你们这里车的照片,我们就过来例行检查下,」一名年纪稍长得警官面向我说道,「你带我们,去看看那一辆车吧。」
警官的话让我只能顺从,走向那台车的路上,我向年轻的警官问道:「黄寺是怎么死的?」
「这个,这个。」年轻的警官吞吐了两声,看向年长的警官,年长的警官点了点头后,年轻的警官随即说道:「他是过敏性休克。」
「啊,原来他说的是真的。」我惊讶了一声后,随即不自觉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引得那两个警官四个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我,那眼神犀利地就像审讯犯人一样。
「你知道些什么?」年长的警官冷冰冰地说道,就差让我从实招来四个字了。
我随即就讲了黄寺提到如果碰见过敏就完蛋了,而且那天他的反应非常过度。
「这么说你们那时有矛盾?」年长的警官突然问道。
我点了点头,并岔开说道:「他非说我们的车没打扫干净,害他被蚂蚁叮咬了,碰瓷我们让我们给他赔偿,还害我被扣了200元。」
「我们可以查查你的住处吗?」警官没有接我的话,而是带着温柔但不可拒绝的口气说道。
「你们怀疑我吗?」我狐疑地问道。
「我们只是例行检查,在没有得到结论之前,我们对所有人都持有怀疑态度」
「我不会因为200块钱而杀人吧。」
「我们只是检查。」
而后,他们搜查了我的住处,我的物品很少,他们很快翻了一个遍。
突然,他们找到了一个玻璃瓶,瓶子里有几十只红火蚁。
他们问我从哪里来的?
我表示是在车上面弄下来的,因为第二天我清理干净之后,那个地方竟然又聚集了一排蚂蚁,而且颜色非常鲜艳透红,我见状就装在了喝完的饮料的空玻璃瓶内,那瓶内还有些残存的奶渍,它们靠那一直活着。
两名警官对我的说法显然不置可否,他们脸上写满了质疑。
「你打扫车时还发现了什么吗?」年长的警官问道。
「发现了一个用完的套套。」我想起打扫车内时的,曾提着一个套套。
「那东西现在在哪里?」年轻的警官随即问道。
「阿sir,我肯定扔垃圾桶了啊,我不会一直保存着吧,我又不是变态。」我抖了抖双臂说道。
眼看问不出什么,两个警官就走掉了,只剩我一个人在那里狐疑。
03
我搜索了一些关于近期死亡的案例报道,果然一条新闻映入我的眼帘,死者王某,男,33岁,在某健身房锻炼时因红火蚁叮咬过敏而死,至于红火蚁的来源,健身房严词否认,警方也在进一步侦查这名男子的离奇死因,相信案件不久就会水落石出。
「我去,红火蚁叮咬而死,那两位警官会怀疑我。」
「而且在他们看来,我刚好与黄寺有矛盾。」
「那我岂不是嫌疑犯了。」
我的心里一阵翻涌,奶奶的,好不容易找到个工作,还成了嫌疑犯。
而我自知自己没有犯罪,但他们会相信我吗?
我必须做出点什么,为自己脱罪。
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注意到,新闻中提到「对于红火蚁的来源,健身房严词否认」,这可能是因为他害怕赔偿,如果是健身房出现了红火蚁,导致客户死亡,将要担待全部责任,而且这个健身房很可能彻底失去客户信任,就此倒闭;这也是他们否认的原因,也就是否认了黄寺是意外死亡。
而健身房经营者有没有可能说谎,显然是非常可能的;健身器械有很多是木材和海绵皮革包装,很可能是由于隐藏有蚂蚁、蟑螂等蚊虫的存在;而且健身房人多,也可能是客户衣服上不小心爬上钻进了器械内。
还有一种可能是谋杀。我撕了一张记录纸,在上面写道:
谋杀有三种可能,一种为财,一种为情,一种为仇。
为财,杀了黄寺有什么好处呢?这个得从黄寺的身边人入手,查查。
为情,黄寺租车是为了和一个女的野战,我想起曾说到他去过了树林,他非常愤怒的表现和车里清除出来的套套可以证明。
这个女的是谁?她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什么矛盾杀了黄寺。
要想查清这一个线路,必须找到这个女人。
为仇,我被黄寺「碰瓷」导致受损失,受气,这也是警方找到我的原因。
理清楚思路,我决定从前两条入手。
在第二天晚上六点,在租车容易空当的时间,我戴了一个帽子,并戴了一个太阳镜,就出门来到了那家健身房门前。
因为租车站就在地铁站旁边,那健身房也在另一个地铁站旁边,相隔只有四站地铁,所以十几分钟我就来到了这里。
我在前台说了一下,自己想在这里健身,先试试,我就先办了一个日卡,38块钱一次。
「奶奶的,为了摆脱我的嫌疑,我还是下了大本。」我在心里骂道。
旁边的一名男店员显然把我已经当做了目标客户,说给我做一个介绍。
然后,他领我到了储物柜,我脱掉外套,就跟着他进去了,他给我介绍了一些健身器材,并问我是否需要教练,他自己就是一名资深的健身教练。
我问他,多少钱一天。
他说,不贵,不贵,四百一天。
我连连摇头,劝他去找别人。
他还是对我这个将要的手的客户,有些不死心,我遂问道:「咱们这个健身房前两天是不是有顾客致死了?」
那男店员一惊,继而说道:「没有没有。」
他突然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新闻上没写我家名字吧?」
「虽然新闻上没写你家的名字,显示照片也都打了马赛克,但男子被抬出时一些景物还是能够识别出来。譬如你们店旁边的两颗大垂柳,还有新挖的柏油路埋线。市内现修的路,通过新闻和交通指南都能找到,目前也只有你们门前这一条,剩下的就是去寻找健身房,和健身房旁的垂柳,经过对照,很快就能得出结论了」
「你真聪明!」他对我双手比了个赞。
我有些得意,然后歪着头继续问他:「是不是?」
「那是谋杀,不是我们店里的责任。」
「可以跟我说说吗?」
「你要保密,我们老板特别开会了,让我们不要外传,怕吓到客户了!」
我向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他跟我讲到,那名顾客锻炼时,他当时也在健身房,被发现时已经晚了,他身上都是红斑、水泡,还有几只大蚂蚁,他后来才知道那叫红火蚁,很大,爬的他身上好几处,我们也不敢下手。
后来还是一名顾客率先用鞋底打死的蚂蚁,他还给那男子做了心脏复苏,只可惜已经没救了。
那时老板没在,我们紧急跟老板打了电话,并报了警,老板匆匆来到了这里,给我们同意开会了,让我们统一口径:红火蚁绝对不是我们这里的。
「那红火蚁到底是不是你们这里的?」
「不是的,我们这里之前也没见过蚂蚁,连蟑螂都没有,我们这里每天都在消毒的;而且现在疫情那么严重,我们的消杀更彻底,别说红火蚁能潜伏了,连蚊子都没有。」
「那就有点邪门了。」我说道。
「死者的妻子过来闹了好几次了,要我们赔偿,说在我们这里死的,我们老板说,「要等警方查明原因」。」
那店员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哎,我们也是受害方,虽然封堵了消息,但自那天我们的客户少了很多,还有不少退卡的;要不然你这个客户,我会死死纠缠吗?搁以前,我都忙不过来。」
我看着几个人在锻炼,确实这个点应该是锻炼高峰期,上班的正好已经下班,这里交通也便利,现在确实人少。
「这些人都不知道吗?」我指了指正在锻炼的几个人。
「嘘嘘,别指。」他连忙拉着我的手说道,「你再把这几个人吓跑了,他们应该不知道。」
「我能看看你们当时的监控吗?」
「这个不太行,当时报警后,那天监控已经被警察拷贝走了。」
「那你们有没死者妻子的电话?」
「当然有啊,还要跟他们协商赔偿的,我们老板说了,即便是谋杀,死在我们这里了,我们也有部分赔偿,哎!」
那店员说完,连连叹气。
「你可不可以把死者妻子的电话,给我一份。」
「你要这个干嘛?」
「那个,我是互联网周报到记者,我想做一下报道,还有案件梳理;然后对死者家属做一下了解。」
「你会报道我们健身房吗?」
「不不,完全不会!」
「那好吧,你跟我过来,到这个会议室,等一会儿。」他领我到了一个偏僻的会议室,然后出门了。
04
过了大概三分钟,「嘭」的一声门被打开了,我还来不及反应,脸已被摁在了桌子上,双手拷在背后。
那店员指着我说道:「就是他,他一直在跟我打听死者,还想看监控,还想要死者妻子联系电话,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是记者,他还假装想蒙骗我。」
然后两个人架着我上了车,紧接着我就知道了他们是便衣,死死守在这个健身房外面,因为一般凶手做完案后,都会重返现场,体会那种感觉,特别是第一次作案的凶手,更有这种倾向。
随即,我被带进了警局,在那里我被当做重大嫌疑人做了审问。
那两名前去调查车辆的警官,一个年老的一个年轻的搜出的红火蚁更证实了我有作案的可能。
我提出我有不在场证明,我们那租车站点都有监控,而他们说道,他们已经经过我的上级领导的授权,查看过了监控,在案发时间前,我有半个小时的未在监控里的画面。
「我那时去拉大便了,去拉大便了!」我高喊,「而且半个小时,我也往返不过来啊。」
「半个小时走路是往返不过来,坐地铁也差几分钟,但你可能骑了车,或者有我们不知道的办法,而且你为什么圈养红火蚁,你明知道它们毒性那么高。」
「我只是看他们漂亮,我上次不说了吗!」
「你为啥穿那么鬼鬼祟祟的去健身房?还假扮记者?」
「我不是为了摆脱我的嫌疑吗?你们上次来,我就感觉你们把我当做嫌疑人了,所以我先自己查清楚,让自己摆脱嫌疑。」
「你是为了打探一下我们查到了多少,脱罪吧!」
「不是啊,警官,你们想想我如果是凶手,我还敢再去吗?我不躲还来不及吗?」
「凶手有返场的习惯,所以我们一再蹲守。」
「啊啊!」我感觉我被设计了,一个无形的手牢牢掌控了我,我还看见监狱正向我走来。
但我看见了一个口子,我随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奋力喊道:「那个套套,那个女的,那个在树林里和黄寺睡觉的女的,你们找了吗?他也有嫌疑啊。」
「我们已经找到了,她是个不良少女,现在正因为卖淫罪被我们关押着。」
「那她没有嫌疑?」
「没有,案发几天,她都在接客,那些嫖客也被抓到了,他们证实了她的说法。」
「你们相信嫖客的说法?」
「据她说,黄寺租车约她到树林,但黄寺完事却不认帐,说她长得不漂亮。所以明明见之前谈好的两千,却变卦只肯给四百,她又打不过他,又没法报警,就下车走了。」
「那她可能报复啊。」我喊道。
「是是,她想报复,她睡了这几个嫖客,就是想让其中的帮她揍黄寺一顿,哪知那些嫖客表面答应,碰见黄寺后看见他健硕的身材都不敢动手。」
「那红火蚁可能是他们下的啊?」
「你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了,这些我们已经查清,他们不知道黄寺对红火蚁过敏。」
「可能是那卖淫女告诉的啊,那黄寺在去还车前已经被普通蚂蚁叮咬过敏了,那卖淫女可能知道。」
「你放心,这个我们会好好的查。现在对你进行24小时的拘留,你想起什么随时可以跟我们说。」
说完,他们就离开了关押处,我一个人呆在那里,那滋味比疫情期间被隔离在酒店难受多了,因为毕竟我可能一辈子就被关在这里了。
我只能祈求警方能够查出证据,摆脱我的嫌疑。
05
24小时过后,警方因没有找到关键性证据不得不放了我,而我还是案件重大嫌疑人的身份却还是摘不掉。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租车站点,那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人来接替我,奶奶的,我的铺盖都给我卷一边放在了地上。
那新人看到我进屋急忙让我出去,摆手说到:「租车,站在外面。」
我指了指里面,说道:「我是员工,你做的地方是我的。」
那新人很惊讶,说道:「领导让我一直在这执勤的,说上一个员工犯事了,进去了出不来了。」
我一听,气急,一个电话打给了领导,说道:「领导,咋地,不想我回来了是吗?还不用赔偿多好呢?这么快就有新人了。」
「哎呀,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领导的声音明显能听出震惊,然而他立即就转变了腔调说道,「这不是你不在,我先找个人看着,租车站点也不能没人啊,要不然别人怎么租车,你说是不是?」
「他把我的铺盖都扔地上了,我现在回来了,咋办吧你说?」
「我这就让他走,你好好干。」
「好!」我只回了一个字。
「那个警方那边你没事了吧?」领导试着打探道。
「没事了。」我简短地敷衍道。
「好好,好好干给你加工资。」
「你别借故开我就万岁了!」我冷淡地说道。
电话打完不久,那新人接了个电话,收拾提着自己的东西就走了。
一连好几天,新闻上都没有什么案件的最新报道,挂着被嫌疑的身份,我也是一连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一日傍晚,我又去了健身房,这次我光明正大地进去了,还是买了一日卡。
在健身房内,我见到了那名健身教练,他当时正在辅导一个身条妖娆的女人弓腰,他的双手紧紧拖着那女人纤细的腰,嘴角有些猥琐的表情。
我走进了他身边,故意咳嗽了声。
他一抬眼看到了我,瞳孔瞬间睁大,人萎靡了下来,顺带着双手下垂,差点摔倒了那女人。
那女人嗔怪了一下,骂道:「怎么搞的,老娘的腰。」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健身教练扶着那女人,连连抱歉,「亲爱的,你先练着其他的,我有点事要处理。」
那女人眼斜扫了我一下,扭着身体走向了瑜伽球。
「你跟我来这边。」健身教练轻颤颤的声音对我说道。
我抬起手,握了握拳,弄出关节的响声,他立即说道:「这可是健身房,你可不要随便打人。」
我没答话,跟着他进了会议室,向他说道:「我想要那名死者妻子的联系方式。」
看着他将要出去,我又补了句:「希望这次不要有警方。」
他紧接着身体一颤,出了门,过了一会儿,就塞给了我一张纸条,向我说道:「保密,我也是迫不得已。」
06
拿到那张电话号码,我出去后就打了电话,和死者妻子联系上,约到了一个广场见面。
死者妻子名叫王卢芳,身材娇小,大概只有1.60米左右,她的脸上带着那种悲伤,人也显得很瘦弱。
我是假借律师的身份和她联系的,因为我知道她还在跟健身房协商赔款的事宜,所以这个律师身份能够让她更愿意见我。
为了更逼真,我还特意在网上了解了一些专业知识,以及如何赔偿的事宜。
王卢芳显然对我的身份没有怀疑,我提出健身房肯定不会承认红火蚁是来自他们那里,因为那样会赔偿很多钱。
我又掺杂着问了黄寺死之前有没有一些特别的事情发生。
这个可怜的女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男人嫖娼,也不知道他租车的事。
不过,她提到黄寺有天曾说,他这次要发财了,真的要发财了。
听到这点,我心里一咯噔,好像有个明朗的镜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随即向她问道:「他有没有跟你说,他因为啥要发财了。」
「没有,他经常做着发财梦,整天瞎胡混,从跟他在一起,到现在,他都说了无数遍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他哪天说的?」
「就是有一晚上,他身上好多蚊虫包,我给他涂的药,他还给了我2000块钱,带我去吃了顿好的,然后说这次发财了,真的发财了,你说这2000块钱,算不算发财?」
「奶奶的,那两千块钱是我们赔给他的。」我在心里骂道,我牙咬的直痒痒,「不过,他还好竟然把钱给了妻子。」
「确实不算啊!」我回过神来回答他,然后又问道,「这点你没告诉警方吗?」
「没有,没有啊,2000块钱算啥发财啊,我说出去也觉得磕碜啊。」她嘴里念叨道。
见此,我又跟她说了一通,如何要赔偿的事宜,她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只能去哭去喊,不然能有啥办法呢?」
「最好能够查清来源。」我说道。
回到租车站点的我,躺在集装箱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一直回味着「2000块钱算发财吗?」「 他说:「 他要发财了」」这几句话,
还有他回去的那天是从我这个租车站点回去的。
他为什么说他这次真的要发财了?
难道真的是跟之前一样的畅想式说法?还是……
那天他在我的租车站点都做了什么?
我回想起来,他愤怒怼我,他敲诈领导,他对车拍照,他翻记录本……
我还想起来了,他还指着一行,问我是不是上一个租车客。
他从我这敲诈成功后诡异地笑了。
难道是他心里有什么把握了?
对,上一个租车客,他想找上一个租车客。
因为蚂蚁找上一个租车客,会不会有些牵强。
而就当这时,窗外一个夜跑者,手机里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歌曲是杰伦的《夜曲》:
一群嗜血的蚂蚁
被腐肉所吸引
我面无表情看孤独的风景
…………
这首歌给我极大的震撼,「一群嗜血的蚂蚁」「蚂蚁嗜血」,聚集在车上的蚂蚁,车上有血迹。
想到这里,我迅速坐了起来,我迅速去到了那个曾经聚集蚂蚁的车上,我愣愣地坐在了那车门旁边,死死地盯着。
我按着那黄寺可能的行动,他拍了蚂蚁车上的照片,给上一个租车客打了电话……
我迫不及待捱到了天明,给上一个租车客打了过去电话,竟然显示你拨打的电话无法接听。
电话注销了?这证明我的思路是对的。
可是我又怎么能找到这个人呢?
我想到了身份证,他的身份证上面有住址,如果他还在那个住址的话,只能碰碰试试运气。
07
上次检查,我只查看了身份证,没有记录,但公司平台上是有的,我点击电脑,获取了这个租车客的资料。
然后悄悄溜了出去,当我去到那个地址时,那时才刚刚7点,我在楼梯处躲着,如果他们上班的话肯定会在9点之前出来。
透过楼梯门,我一直看着,并祈求着这个时间点没有客户去租车。
等到8点17分,果然有人出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和一个面容姣好穿睡衣的女子拥抱亲吻后,离开了门。
我看见了他,但是只看到了他的后脑勺,还有亲吻时的侧脸,等他转过身后,他已经戴好了口罩。
我只得跟在他的后面,凭借着拿租车网上的身份证和驾驶证上的脸,来对比确定是不是这个人。
所以我一路跟随,他都没有摘口罩,一直到一个公司楼下,他停在那里抽了一支烟。
口罩才得以摘下,我得以确定就是这个人,他的名字叫于度为。
确定了是他后,我在想怎么联系上他,而自己也不会暴露,因为如果暴露,很可能也会被杀。
我先是回到了租车站点,想着等到六点他们下班,我再去,我把自己的电话写在了一张便利贴上,还有一句话:于先生,您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请与我联系,蚂蚁,电话:1734589****。
我用笔多划了几下,在上面对蚂蚁二字加了粗。
等到六点,我还是守在他家那栋楼,我在楼道不住地俯视,像是怨妇在窗外守望着丈夫的出现。
08
果然,7点多,还是被我等来了。
我急忙爬到楼梯处,看着电梯表上的数字上升,我把便利贴贴在了他的门把手上,然后又藏回了楼梯处。
没过几秒,他就出现了,他一摸门把,就发现了那张便利贴,他撕下凑近看了看后,额头的青筋就暴起了,汗珠也出来了。
而后,他四处扭头看,还望楼梯处着望了望,紧接着他快步跑向楼梯处,打开门,向下一层跑去。
而幸好的是,我急忙去了上一层,等到他再去上一层时,我就已经不在那一层了。
我没有选择坐地铁去租车站点,因为那几站地铁里信号很差,我怕于度为给我打电话时,我接不到。
我骑了一个共享电动车回到了租车站点,十分钟就回到了,这也是警方认定我是嫌疑人,30十分钟能够完成作案时间的理由之一。
回到了租车站点,又给几个人办理了租车。
我还是没有接到电话,我的心情变得很焦躁。
就在11点,我快要睡着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了。
「谁啊?」我问了一句。
「你给我留个纸条是什么意思?」那边说道。
我一激灵,激动地说道:「你是于度为吧?」
「是。你知道些什么?」
「黄寺知道的,我都知道。」我说道。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黄寺要的。」
「好,约个地方吧。」
想不到他那么爽快,我对这个问题没有准备。
「秋明卦广场吧。」我随口说了一个人员比较多的地方。
「好,明晚7点。」他说完,随即挂了电话。
第二天晚上,6点多,我就到了秋明卦广场,我潜伏在一家麦当劳里靠窗的地方,点了一些吃的坐在那里,一直偷偷望着外面。
外面的人来人往,而我目不转睛。
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7点多了,还是没有电话,我知道于度为也在找我。
过了一会有电话打来,我看了一下是昨天的那个号。
「你在哪?」
我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在哪?」
「咱们都走向广场那个垃圾桶前。」于度为的声音说道。
「好。」
我说完,打开门慢慢走去,而我的身后一名男子也随我后面走来。
「你果然聪明。」后面的人说道。
「你也是。」我扭头向他说道。
「我们都是聪明人,希望你拿了这个,就此缄默消声,不要像黄寺一样。」后面的人接着说道,并向我递了一个卡片。
我注意到那张卡面是一张银行卡,我没有接,而是问道:「黄寺是怎么死的?」
「他的死跟我没关系,是他太贪了。」
他的目光直逼我的眼睛,像是要把我的轮廓印在脑海里。
突然,他哈哈大笑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那个租车站点的工作人员,虽然你裹得只剩眼睛了,但我还是看出来了,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被他认出来让我措施不及,瞬间慌了。
他把卡塞到我的手里,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说道:「这些够你花了,回老家买个房子吧,外地仔,好好生活。」
「是你杀了黄寺,对吗?」我的手有些抖动。
「其实你不知道黄寺知道啥,对吧,我竟然被愚弄了。」于度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拿到了,走吧。」
「我……」
我拿着卡,刚想出口,随即被按在了地上,同时被按在地上的还有于度为。
然后,人群中围成了一个圈,都在看我们。
我和于度为都被带到了警局,按下我们的有那名老警官和年轻警官和他们另外的两个同事。
老警官坐在我的面前,这次充满和善地说道:「我们再晚一会,你就构成敲诈勒索罪了。到那时,法院也得判你,我们也没法救你。」
「我是为了洗脱嫌疑。」我顶嘴说道,「还不是被你们害的。」
「我们跟你赔不是。」那老警官嘿嘿一笑,随即又说道,「我们这不是也救了你。」
「现在可以定那个人的罪了吗?」我俯身向前问道。
「还是不能,虽然你录了音,但他并没有承认他杀死了黄寺」
「那你们应该等一会儿再来抓啊。」听到这里我一阵懊恼,忍不住埋怨道。
「你的擅自行动,让我们警方很被动,你知不知道。幸好我们派了很多人尾随你,保护你的安全。」那老警官脸色变得严肃,手敲着桌子说道,「 你没想想黄寺是怎么死的?你没想跟我们警方合作?」
「没有,我不相信你们。」我头一扭,高傲地说道,「我只想自己还自己清白。」
「看来你还有气哈。」老警官哈哈一笑,随即又说道,「其实我们后来是故意激你的。在审讯你时,我发现你有一种侦查的天分,可能能搅动案件,让案件更清晰。」
老警官的这一顿夸,让我很受用,我低声问道:「那现在不都白费了,只有猜测没有证据。」
「没,没。」老警官连连摆手,「在你蹲在那个车的晚上之后,我已经派法医去检测上面的痕迹了。」
「清洗了那么多次,那上面还有吗?」我想起自己清洗过蚂蚁痕迹,问道。
「等等看!」,那老警官说道。
过了一刻钟,年轻警官拿着报告过来,他俯首低声在老警官说了几句,我看见老警官的眉头皱了几下。
然后老警官对我说道:「法医在上面已经找不到痕迹了」。
「哎,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无罪了。」我两手一摊说道。
「不。」那老警官眼睛一亮,胸有成竹地说道,「看我今天给你们唱一出偷梁换柱。」
「你把报告如此如此。」老警官向年轻警官吩咐道,「让侦查科,跟发生的命案比对下。」
「好的。」年轻警官领着命令出去了。
09
我在警局睡了一觉,拘留时间还剩一个小时,他们就不得不得放人了。
「老警官,老警官」,我喊了喊对面的老警官。
「嗯。」老警官抬头看了看我。
「还剩一个小时,你们不得不放了于度为了。」
「没事。」老警官微微笑道。
又过了十分钟,年轻警官拿着一份打印的资料和报告进来了。
老警官一看,嘿嘿一笑,说道:「走,我们去审讯他。」
「老警官,我能去看看吗?」我随即站起来,举着手上的手铐说道。
「因为你辅助本案有功,特许你参与。」老警官指着年轻警官说道,「小李,帮他打开手铐。」
老警官和其他警官进了审讯室,我和年轻警官呆在磨砂玻璃外面,那里能听见和看到里面发生的事,但里面的听不见看不见外面。
老警官把资料往于度为身前的桌子上一扔,那资料径直划向于度为面前。
于度为还是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什么?」
「是你自己招,还是我们来替你说?」老警官坐在那的气势很大,连在隔着玻璃的我都感觉到了。
「我没做什么啊,我只是看他可怜,当一个租车站点的师傅,给他点钱啊!」原来于度为一直狡辩,为啥给我钱是因为看我可怜。
「这个血液是从你租的车上检测出来的,跟西宫县一名坠崖孕妇的DNA吻合,还有我们从黄寺死亡现场,查到你曾给他做过心脏复苏的画面,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血液DNA吻合,也可能是别的人开的啊,那是租车公司啊,不知道有多少人开过,你们怎么能确定是我呢。」于度为还是在狡辩。
「不好意思,那辆车本月份目前只租过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黄寺,这是租车记录本。」老警官又扔给了于度为一份资料,那是我手写的租车记录本。
「老实招了吧,你还想我们开棺验尸,验明孕妇肚子里的孩子和你的DNA吗?那可是你的孩子啊。」
于度为终于受不了了,眼泪顺着流了下来,说道:「我招,我招,孕妇和黄寺都是我杀的。」
「其实那天,我是陪她去产检的。」
「我家的车被妻子都安有监控,所以我每次都是租车,我原本没想要杀他,但是她在路上非要我离婚娶她,说想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父亲,不再想这么偷偷摸摸;而我是不可能娶她的,我的一切都是因为去了现在的妻子才有的,我才做到了总经理的位置,我的岳父是CEO。」
「我每天按时按点上下班,甚至加班就是为了给岳父一个好印象,让他尽快将整个公司交给我,我有时甚至为了塑造简朴的形象,去坐地铁上下班,就是为了迎合岳父的喜好。」
「这样的生活让我非常压抑,虽然妻子对我很好,我还是觉得很压抑。遇见另一个她是在一个县级项目开发上,我爱上了纯天然的她,而后一发不可自拔,后来她却变了。」
「其实我没想杀她,那天她听我不同意,情绪激动,乱摸方向盘,结果下面流了很多血,甚至底座上都是血。我害怕极了,她喊着我一直去医院,我也极力开着。」
「然而不久后,她就没了动静,血淹了她的靴子,我以为她死了,我不敢去医院了,我怕我们的事被发现,怕我的一切被岳父夺回,脑子一热就想把她扔到悬崖下。」
「我松手的时候,我才感觉到她还活着,可能是出于生的本能,她拉了一下我的手,我当时痛不欲生。」
「而后清理了车,还了车。后来黄寺敲诈我,我不知道他咋发现的,他提供了蚂蚁聚集的照片,就是那辆车,还有一篇孕妇坠崖的新闻,说不给他五十万,就要公布,告诉我岳父。」
「没办法,我只有答应他,而他后来又变卦,要100万,我可没有那么多,我问他怎么发现的,他竟得意地说因为他之前跟别人打架,敲断了别人的胳膊,蚂蚁在那聚集了好几天。」
「他还说他被蚂蚁咬了,他对蚂蚁过敏,尤其是红火蚁咬人致死,他看到那蚂蚁大量聚集就知道是血,大量的血不可能是小事,所以他搜查新闻还有公司的一些报道,查到了一些情况。」
「我原本想给他50万了事,而他突然变卦。妻子对我的钱管的很严,我不可能一下变出100万,他这次变了以后还可以变,所以为了防止他继续纠缠,我就打算杀了他。」
「杀人方法他提供给我了,红火蚁,新闻上很多人被红火蚁咬了丧命,而他又对普通蚂蚁都过敏,使我相信他很快就会起反应。我拿着腐肉去深山,找了一些红火蚁,放在小玻璃瓶内。」
「因为我不想跟他见面,他跟我约在了把银行卡放在健身房内,我就在给放卡的上面和器械上,放了一些红火蚁。」
「我放完并没有离开,因为他如果猝死后,上面有卡有钱还是有可能会查到我,而且上面有我的指纹。」
「所以等他倒后,我立即去给他做了心脏复苏,实际上我是去拿了我给他的卡,那上面有50万,也是我给那名租车站点师傅的同一张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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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水落石出后,我被释放回到了租车站点。
在离开警局前,老警官对我说道:「你以后有当警察的料。」
「可是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了。」我两手一摊说道。
「那就考公呗,到时我当你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