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我上小学了。对,我是一名八零后,在上小学之前我做了几个月的插班生,那时候要求必须9岁才能上一年级,我们家从外地经商回村后,父母就找人把我塞进了一年级,幼儿园没有正经上过,育红班 上了几天。于是我和真正一年级的学生差了两岁,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小屁孩,其实他们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有个升级考试,老师为了不让我这个小屁孩拖班级后腿,考试时让我回家,我母亲得知后给老师写了一个纸条,大致意思就是给我个机会让我参加考试。老母亲还真相信她女儿,参没参加考试,我不记得了,但是今天我依然记得这个事情,我很感谢我母亲从老师那里为我争取考试机会,她觉得我不该被差别对待,做插班生的几个月我其实比较无感,心挺大的,也没有觉得被区别对待。考试完,结果当然是我必须正儿八经上一年了,不能跟着上二年,后来才知道插班生没有学籍。
正式上一年级后,和大家的年龄差已经由两岁改为了一岁,主人翁精神就有了,不再是小屁孩,依然是年纪小的,但是营养不错,也不显小,而且玩着玩着,就成了女生的核心人物,而且核心人物的地位一直延续到五年级。这个核心就是带头干事,主要是出主意,带头玩。一二年级非常爱玩,老师也是一边教书一边带着玩,很开心,一二年我成绩一般,记得有一次老师不在,让我们自己上自习,我一节课就写了三个拼音字母:abc,后来我们老师,一个男老师很娘,就一个一个检查作业,然后看到我的作业直接扔飞了,这个时候他真爷们,还罚我和其他写的少的同学“坐飞机”(一种体罚方式),头低下,腰弯下,两只手臂打开,挺累的。被体罚时我开始觉得挺丢人的,但因为被体罚的人很多,又看到有的同学嬉皮笑脸的做鬼脸,还觉得挺好玩,也不觉得有多丢人了。那时候我们去上学都会找着小伙伴一起去,我记得我去印坤家时,就听他爸给老师说“不听话,揍就行”。
进入三年级,长大一些了,教我们的是那个我做插班生时的老师,一个女老师,什么名字,真想不起来了。这个老师的普通话很有意思,有点拉长音,她有个癖好喜欢给我和另外一个女生掏耳朵,上自习时她先自己挖,然后再给我和那个女生挖,至于为啥给我两挖,我还真不知道。另外这个老师有个独门绝技,粉笔头砸人,百分百中,我也被砸过,有一次我走神,被砸吓了我一大跳。老师不动声色,讲着讲着,突然降下一个粉笔头,从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定点投放。来不及惊讶,来不及躲闪,它就不偏不倚地砸在头上,那个酸爽,现在想来都很刺激。这个老师还有一件特别逗的事情,上着课有一次她的红腰带漏出来了,同学们已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她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提醒我们好好听课,然后她一低头笑着说:原来我的红缨枪掉出来了,然后我们都笑的前仰后合。
从一年到三年级这两个老师,我对他们没有很好印象,是因为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一个人给我妈妈说,两个老师说我就“一张嘴”,言外之意就是我除了表达不错没别的了。嗨,那三个字我现在都记得,那个时候就碰触了我敏感的自尊,我觉得他们低看我。2006年我考上研究生,作为我们村里当年唯一个公费的考上985院校的女生,这个消息被乡亲们闲暇之余到处传播。我那个爱挖耳朵眼的老师来我们家求我爸办事,当时我爸不在,我接待的,我就把我考研的事情和成绩和她说了一遍,不急不慢,娓娓道来,我心想总算“报仇”了,让你说我就一张嘴,让你低看我。听完我的讲述,她悻悻地走了。现在想来,或许她就是随口一说,幼小的我走心了。
到了四年级,我由疯玩改为有节制的玩,因为我遇到了赏识我的一个老师,感觉生命都被点亮了。四年级改选班长,我当选了,意料之中。小学老师都是我们村里的老师,从辈分上都得管他们叫爷爷。这个老师教语文,喜欢拖堂,上课讲别的,一到下课铃响他就讲正课,我们都很烦这一点。我做了教师后从不拖堂,如果有事拖了一分,下节课我一定给学生找补过来,估计是被我们老师拖堂留下的情感坏体验。他信任我,让我管理班级,我也很用心的做事情。他指导我写作,我的作文小学时就获奖发表,现在想来都很感激老师的启蒙。四五年时,我们算高年级学生,在一二年级的小弟弟小妹妹面前可威风了,那个劲不逊于部队的老兵训练新兵的霸道。我们的教室是独立的小院,我们村里的学校你可别想得太好,窗户没有玻璃,只有窗户框,秋天我们就用石头把窗户垒起来,从自己家带煤球、玉米轴(去掉玉米粒的棒子),交给老师生炉子取暖。等夏天再扒开石头垒的窗户,教室里暗老师给我们扯线安了一盏灯,这盏灯其实不用安的,无奈我们老师喜欢拖堂,晚了就看不见了于是就有了这盏灯。我们的板凳一条腿健在的,另一条腿就用砖头垒起来充当。五年级都1995年了,这样的硬件设施着实和改革的成果不相称。我父亲是改革开放后先富起来的那批人,在农村干个体户,没有太多钱,但是与一般村民比有较大优势,一次他送我上学,看到我的学校都惊了,他就给学校捐了几千块钱,后来还给老师捐了军大衣。钱用到那里了我也不知道,老师有没有由此对我好,也没觉得,捐钱捐物这件事我具体也不是太关注,我爸妈也没有给我过多的提及。
整个小学给我的印象就是无忧无虑,放飞自我,坦白的说我们玩的时间比学习的时间多。我们用草网成球当沙包,丢沙包玩。那时候我们看日本的一个电视剧叫《绿水英雄》游泳的,吃完午饭就跑到离学校近的同学家一直听到学校打铃才往学校跑,然后到了课间我们过家家,分角色扮演电视剧的人物,什么《白眉大侠》、《小鱼儿与花无缺》我们都演,老师让我们上自习,我们就各种玩,就演电视剧,老师来我们就假装学习,感觉那时候学习是给老师看的,是给家长学的。
每年六一儿童节我们都去镇里演节目,每个村的小学都要出节目,到了四五年级,我的策划、组织、管理开始显现了。四年级我编排了歌伴舞《一年有365个祝福》,我们从一年级选了几个可爱的小妹妹一起跳,动作是我根据歌词编出来的,演出当天效果很好。五年级我有写了一个相声,和一个唱歌特别好的女同学一起演,那年六一我们小学又火了一次,台下观众笑声一片,也是唯一一个说女生说相声的节目。只记得那时候六一是个大节日,我母亲总会送我一件漂亮衣服,我们都坐在镇中心小学的操场上,天气很热,老师给我们化的红眉心、红嘴唇随着汗液都模糊了,那时候再渴演出前都不敢喝水,那个认真专注的劲现在想来都觉得可爱。
真正让我意识觉得伤自尊的是小升初考试,考试我考了全镇72名,镇上一届有几百号人。当时舅舅在初中任教,提早知道了我的成绩,我觉得很丢人,虽然小学一直玩着学,但四五年级每次考试都考第一,结果考了72名。于是,我的初中就非常不一样了,怎么不一样,等着我写的《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