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自己尝试一条新路,拐进一个村里,巷子很窄,勉强容车。巷子转角一处石佛龛,地上零星纸灰。转角处逼仄,车行至此,欲进难前,欲退不得。
时间一长,又念及家中小儿,心生焦躁。这时拐角处走出来一位中年妇女,我们方言一般称大娘,身材还是比较好的,细瘦,穿一件家常棉袄。她忙对我说,前面走不了,是死胡同,退回去吧,退回去。她看了看我,又说,我给你看着点?好吧,进进退退,不断调整角度,半个车身终于退出转角,回到来路。环视左右,笔直的窄道一条,掉头已是不可能,深吸一口气,难道一路倒出去?虽然有倒车影像,但毕竟巷子狭窄,这钢筋铁骨的家伙,笨重难控,心里更加烦躁了。
倒了十来米,一辆三轮车正对车头驶来,农村多是这样的家用车,挂一露天货箱,这车农忙运粮,平常也可以载人。这辆车就载了三四个人。看我车堵在路中间,三轮车上跳下一位中年人,他指挥三轮车倒进旁边一条岔路,指挥我往前开,开到岔路另一侧,三轮车顺利绕过我的车回到主路。
我观察了一下岔路,蛮隐蔽,是土路,与主路连接处较陡,且岔路一侧是石碾,另一侧是陡坡,我想还是继续倒车出村吧。这时车头前又来一辆三轮车,依旧载五六人。巷子里结伴出来几位大娘,看到这一窘境,叽叽喳喳起来,哎呀,你怎么进来的,不好出去啊,你的车太大了。前面过去的三轮车还没离开,那位中年人看我为难,又跳下车来,问手动挡还是自动?说,自动我开不了,我给你指挥一下。
先调整车位置,靠在主路右侧。计划倒入支路,车屁股刚要倒下去,车头几乎撞在墙上。返回重来。如是几次,车尾部终于倒入支路,而车轮几乎卡在石缝里。再调整,再前进一点,后退一点,方向左打几度,反方向再来一把……终于,角度合适了,轻踩油门,回到主路,车身摆正,我长出一口气。
指挥我倒车的中年人也松了口气,他笑了笑,跳上三轮车。三轮车车厢里的几个人一直“密切关注“着,见我摆脱困境,哈哈大笑起来。街上一直站着,欣赏了我艰难倒车的,陪我一起着急的大娘们也一起爽朗的笑了起来。
困境解决,我心里轻松了,也不由嘴角上扬,满脸笑意。
这时我问街上一位穿土色棉袄的大娘,出去巷子后再怎么走。她说,你可别再走错了路,我给你带路吧。说着她就快步跑到了在车前,然后一直在车钱前一路小跑快走,我心里过意不去,喊她慢点,她也不听,就这样直到把我带出村子。然后告诉我往东走,走到某标志处,再往南。我跟她说谢谢,准备关上窗子,她好像怕我记不住,又连说了好几次。我轻踩油门,车速加快,从后视镜看,她又小跑了几步,给我打着手势,走出去很远,我看她还在那里站着,远望着……仿佛我不是个陌生人,仿佛我是远归的女儿。
三轮车载的几位大娘爽朗的笑声,指路大哥的耐心热情,送我出村大娘的殷切诚恳,让那一刻的农村有了乡村的意味。
我和我的车不合时宜地闯进小巷子,成了农闲时间的围观消遣,她们热切的出主意,认真的着急,耐心的相助,好像是看客,其实是实实在在的献出温情。这是我故乡的样子。
时过很久,我的心里仍是温暖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