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人认识的第二年,那人恋爱的消息传来。
那人是个冷淡的人,恋爱却长久。之前谈过的对象,最短的,也有两年。在这个圈子,那人是个异类。
看到消息的那天,是礼拜二的午后,南城刚下过雨,空气里湿漉漉的,带着点梧桐树叶的草木气味。
那人喜欢的类型倒是从一而终:活泼漂亮的带着孩子气的人。
他和那人认识的第一年,会经常聊天。从南城下雨了聊到喜欢蓝色,从鸭血粉丝汤聊到上海最近的影展,从多肉的品种聊到旅行要去的美食店,从心情坏爱打扫卫生到去云南要寄明信片给对方。
纷纷杂杂,毫无头绪,没有负担的对话。当然,也会聊爱情。
有一次,那人说爱情需要时机,他说对。
因为世界上很多事,都在等待着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爱情尤其这样。
其实这句话是他在书里看到的,还有后半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年。
有一天,他同那人说:有个人在追我,你觉得怎么样?
那人大概是钝了一下,在微信的那头,遥遥的回了一句:你觉得好吗?他想了想说:还行吧。那人仿佛赶时间似的:你觉得好,那就可以。
他最终也没有和追他的那个人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
那人明明是个冷静的人,可也会做一些无厘头的感性的事。爱植物,爱运动,会做菜,但是也爱明信片,还会写日记。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年年年年。
今年暮春的某一天,那人突然对他说:还记得要你当地陪的事么?
他:?怎么?要来南城玩儿?
那人:对啊,哈哈两个。
他:……嗯。
端午节小长假,纷纷杂杂的游客中,那人带着伴侣一起出现在南城的火车站,川流不息的火车站,那人穿着白色的T恤,和伴侣不知道说着什么,远远的望去,似乎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
那人在笑。
其实,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万万没想到,他们最先去的不是景点——那人急匆匆地出门,头发都没来得及理,他就只好带那人去了他经常理发的店。
那人理发,他就和那人对象坐着等那人。
似乎是刚毕业的孩子,意气风发,有可爱劲儿,说话也直接,带着点被人宠爱的娇气。
他们细碎地聊天,商量着去哪儿吃饭。
那人问,他想了想推荐了几家,最后突然想起来,那人喜欢地锅鸡,于是推荐了南城威海路的那家地锅鸡。那人点头说好,就是这一家了。
谁知等进了店,那孩子却突然改口,说腻歪吃鸡肉了,想吃鱼。
午餐就这么匆忙的吃了。
下午,照例是去夫子庙,老门东,总统府。在去老门东的路上,因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太多,他就在前面背着包,负责在人群中为那人和伴侣开路,好在那人因为个子高的缘故,看起来格外显眼。
晚饭吃的是台式火锅,那人不大吃辣,点锅底的时候,他拿着菜单问那人和伴侣,那人还没开口,那人伴侣说:我们吃全辣吧,说是招牌呢!那人就笑,说:行,我们吃全辣。
等吃完了,在夫子庙入口扫了一眼汹涌的人潮,那人和伴侣都显得意兴阑珊。还是那人的伴侣拿主意,去游戏中心玩跳舞机。
他不大会,不过自然是要作陪的。
那人的伴侣在跳舞机前排队,他和那人看了一会儿,就去抓娃娃,两个技术一般的人,哪里能抓得到?投了一大半的游戏币之后,干脆放弃,去了不需要技术,只赌运气的娃娃机前面。
投了6个币之后,叮的一声,居然就这么中了!是全场最大的一只,丑萌丑萌的毛绒玩具,是买不来的惊喜。
那人眼睛透亮,对着他说:我从来没抓过这么大的,没想到来南城居然抓到了,运气太好了。
他看着那人,眼睛弯起来。
之后他抱着半人高的娃娃,穿梭在各式各样的游戏机中,后面是挺拔的那人。
等到了跳舞机前,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就对着伴侣喊:喂,我给你抓了一个特别大的娃娃!
轰隆隆的游戏厅里,那人的伴侣正在跳舞机上跳得开心,因着跳舞机音乐太足,伴侣没有听到那人的话还是继续舞着。
闹哄哄的游戏室里,他居然听到了歌声,是一首知名的韩国歌,他忘了名字,只记得似乎是一首悲伤的歌,可奇怪的是,旋律却非常激昂。
他和那人的身后,是沉浸在游戏室各种欢乐游戏的人群,如果有上帝的视角的话,人群就像是一尾尾在海里浮游的鱼。他转头看那人,那人还是那样挺拔的样子,逆着光线,脸部的线条很锋利,看起来又英挺,又遥远。
他在一片喧嚣中,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句话。
“我结婚了,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挣钱不多,忧愁不少,大风天依旧感冒。关于这些,无论是梦里见你,还是以后我真的遇到你,我想,我都不会说。”
出了游戏室,已然是夜里11点,他打车送两人回宾馆。等自己回住处的路上,戴上耳机,听起那首最近一直听的歌。
那是一首神奇的歌,国语版的几乎唱到路人皆知,粤语版的却没有人知道。路灯随着香樟在往后退,这季节里,越发闷热了,歌声从耳机里传来。
“不肯祝你两人恋爱愉快,是否很古怪,要去肢解。旧情人,即使假装好友状态,谁又稀罕我,卖口乖。”
这样忙碌的一天,他终于是累了,等到了家,突然想收拾一下,于是开始打扫卫生。整理抽屉的时候,柜子里塞满的各种东西一下子炸出来。
大学毕业证,照的证件照,吃了一半的感冒药,泛黄的《百年孤独》,还有一打明信片。
这是那人去云南的时候寄给自己的。
是的,世界上很多事,都在等待着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爱情尤其这样。
可是,一旦错过,就永远搁置。
【365极限挑战营3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