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了八个姑娘，换了十份工作，他的未来在哪里？
一
三舅把泥迹斑斑的摩托车推到了马路牙子上，翻身骑了上去。他用锃亮的皮鞋重重蹬了两脚启动杆，摩托发出了老牛一样的嘶吼，像犁地一样不慌不忙地动了起来，尾气管哧溜哧溜喷出一长串黑烟。一转眼，这个臃肿的中年人就消失在了码头桥上。
“双哥，你觉得这次成吗？”我抿了一口茶水，问道。
“我爸出马人家是要给面子的，姑娘是会打扮得跟花儿一样来我家的，烟是要散的，饭是要请的，人我是不会要的。”他懒洋洋的回答就跟除夕夜晚武汉的鞭炮一样。我差点没一口水呛死。
二
双哥92年生人，在大何村，很多跟他同年的青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母了。大年初三一大早，三舅红光满面的回来，还带回了一张姑娘的照片。双哥在微信上看了一眼那照片，把手机放在了一旁，我捧起手机左看右看，琢磨姑娘坐的车是现代还是比亚迪，和很多女生一样，她坐在车的副驾拍了张照片。
“这个女娃是93年的，长得也好看，家也跟我们隔得近，你小子该知足了吧？”三舅指着姑娘的照片问双哥，有一种家长给孩子买了新玩具的即视感。
“好看，也得人家看得上我撒。”双哥叼着一根黄鹤楼，白眼一翻。
“什么看不看得上，一说我儿子要说爱人，十里八乡还不是乖乖把丫头送过来了，有哪个敢说个不字吗？况且你长得也不丑！”三舅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正是这种自信帮他追到了三舅妈。现在，他又想以这种自信，给自己接个媳妇。
“英俊潇洒这一点我随您，”这句话是伴着一缕淡蓝色的烟雾出口的，双哥的正经起来有一种痞子装秀才的感觉，“我从来没说自己长得不帅，但是现在说个爱人得花多少钱不知道您老人家有没有好好算过，人家姑娘这么靓，就算要求再低，北京一套房不要，朱河一套房得要吧？以后回老家探望您，总不能坐个小电驴来吧？要不然冻坏我未来的宝贝谁负责？搞辆四个轮子不也是一大笔开支么？您老人家盖起这个二层小楼已然是花光了大半辈子的积蓄，我实在没这脸再去敲骨吸髓。”
“你小子真是九精八怪，上次那个姑娘那么懂事，你嫌人胖了，说什么辣眼睛，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上上次那个你又说是异地，说什么不是一个朋友圈的没共同语言。今天这个既不是异地，也长得如花似玉，你又怕这怕那。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净会扯些歪理！”三舅一怒之下把双哥手中的半截烟夺过来自己抽，接着又骂道，“我追你妈的时候，你妈可没有嫌贫爱富。我就做了两件事，先是把我的老情敌，跟我抢你妈的老赵——当时也是个轻狂的小子——给打仆街了，第二件就是穿着一身西服——你的叔子和小姑们集了35块钱给我做的——约你老妈去逛百货市场。这两件事一做，你妈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三
双哥做销售的人，在他老爹的面前败下阵来。有了合适的媳妇人选，三舅高兴的不得了，简单吃过早餐就风风火火的要去女方家里提亲，刚把摩托推出门，又折了回来，在堂屋神龛前插了三炷香，作了三个揖。
相亲这事，在双哥回老家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是第八回了。骑着摩托车迎来送往的三舅成了大何村移动的风景。
“老弟呀，趁还在学校，赶快找个好女孩。不然就会像我这样，天天被家里逼婚。”双哥这样跟我说。这是所有年长者的共性，急于把自己的经验教训传给下一代。
“双哥，你十四岁出社会打工，女朋友也不知道谈了多少个了，咋还不成个家呢？”我问道。
他答：“你以为结婚跟打盘王者吃把鸡那么容易啊？”
我问：“人家条件比你差的不也结婚了吗？过得还挺幸福的。”
他答：“王思聪结婚跟你结婚是一回事吗？”
我问：“我说的是条件差的，你扯王思聪干嘛？”
他答：“算了，今天不懂，早晚你也会懂的。”
又一支黄鹤楼被点燃，淡蓝色的烟雾里，我仿佛洞见了一个青年十二年来的蜕变
四
双哥全名叫何双，寓意好事成双。但是事业和爱情能否称得上是好事成双，恐怕就只有他能定义了。
十四岁那年，本应安心准备中考的他没有抵挡住乡镇初中的辍学风，选择离开学校的桎梏，奔向他心心念念的自由社会。离开学校的那一天，他牛气十足地对班上的尖子生们说：“等你们大学毕业了，跟我混！你们的工作我包了！”一个留着“杀马特”黄毛的少年离开了“刀山火海”的兄弟，离开了一瓶阿萨姆就可以撩到的初恋，离开了拳头大就可以称王称霸的学校，跟了两个分拣小龙虾的老阿姨。大何村是鱼米之乡，想生存下来，得会这个。
分拣龙虾老板一天给他五十块，五十块对一个少年来说算是巨款了，泡一天一夜的网吧还有多的，这让何双非常开心。他每天早早地就等着老板来上货，然后颇具男子气概地帮阿姨们把虾搬上分拣台；他用心地跟阿姨们学拿手判断斤两的技巧，一只虾要掂量很久才敢放下。三天下来他不事农桑的手指已然被泡成了一根根风干过度的广式腊肠。后来，一个虾农讥笑他：“连钱和两都分不清楚还敢自称是读过书的人？”这样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他，他不断问自己：“社会难道不会给未成年人开绿灯吗？离开学校就不会有人把你当孩子了？”
五
三舅告诉他，二十五岁之前要敢于换工作，努力找到自己喜欢的，二十五岁成家立业之后就不能这么任性了。这是何双记得最深刻的一句话，也正是因为这句话的驱动，何双尝试了很多工作：裁缝、外卖员、厨工、机修学徒、车间工人、保安、水果贩子……他自称跳了十次槽，还有很多做了两三天就一走了之的都没有算在内。在做厨工的那段日子里，他后悔自己没有好好读书，被他的大师傅怼了回去：“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认识钱就够了！”
大师傅的话一语中的，让他想要去学一门可以发家致富的手艺。马路上车来车往，“开不了豪车我还不能修豪车吗？”在做汽修学徒的时候，也是他工资最低的时候，每个月才500块钱，还要经常弄得一身机油味，但是只要出师，一切都会好起来。正是在他最穷最脏最落魄的时候，他邂逅了她的第一个真爱——校园里的初恋还有几分懵懂无知在——一个在发廊洗脚的小妹。“她跟其他洗脚小妹不一样，她跟我吃饭会AA。”有一次玩真心话大冒险，双哥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想，在跟洗脚小妹交往的那段时间，他应该是个爱情和事业双丰收的男人吧。对了，忘说，他那年18岁。
六
后来啊，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和小妹分手。这个桥段，我们无论怎么玩真心话大冒险都套不出一句多的话来了。双哥就是那种，宁可大冒险醉死，也不愿坦白一句真心话。我只能冒昧地揣测，可能之前发生了什么深深地刺痛到了这个坚强的男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吧。
爱情伴事业而来，事业随爱情而终。何双经过三年的努力早已在朱河镇的修车界小有名气，也算一名赫赫有名的大师傅了，他是少有的“发动机”和“钣金油漆”的“双师型人才”。据说，各大车行为了挖他走还在暗地里打价格战。“朱河这个小地方，怎么能困住我这条金龙呢？”在买北上的车票时，他是这么对朋友们说的。他抛弃了自己的老本行，想进军来钱最快的销售行业，但是苦于没有门道，又害怕上当受骗，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只能靠三天两头的兼职和朋友们的接济艰难度日。“兄弟我那时候买打火机，连两块钱的防风都舍不得买，可见落魄到什么地步了。”这句话他在和朋友们喝酒吹牛逼的时候会经常提起。
七
他是因为讨厌北方的苦寒才选择转战南方的，他说他不怕冷，但是讨厌天天吃肉，没有青菜吃是最要命的。去到花城广州的时候，还只是一个23岁毛头小伙的他，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他做任何事情都是雷厉风行的。广州的妹子就像岭南花市四季盛开的鲜花一样，争奇斗艳。他很会利用自己的成熟风趣，短短半年便享受了几次快餐式的感情。
我问道：“这些妹子都是你在陌x或者探x上约的吗？”
他怒答：“你以为我是你啊？凭本事撩来的妹能叫约吗？”
我问道：“哥你这么有本事你倒是给她们幸福呀，不要像个渣男一样朝三暮四好不？”
他怒答：“这话说得像你在广州买得起房似的。”
我问道：“买不买房跟做不做渣男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他怒答：“滚滚滚，今天不懂，早晚你也会懂的。”
八
今年虽然是何双在外打拼的第十二个年头了，但我推测得出他应该别无存蓄。毕竟，何双的初中同学们早已大学毕业，而他还没有去雇佣他们，以兑现自己多年以前的豪言。可能是天生攒不到钱，也可能是拿了很多钱补贴了家用，还有可能是这种漂泊无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工作方式所致。
我问：“你有后悔没有好好读书吗？”
他答：“没有后悔呀，说得像你读过书就比我轻松多少似的。读书人文化多，要思考的东西也多，压力也就大。像我们这些没读书的，‘傻人自有傻人福’嘛。”
我问：“如果让你再选择一次，你会专心做好一件事还是像现在这样博而不精？”
他答：“你这样问问题会被人打的！我肯定还是选择像现在这样啊，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你说对不对？”
我问：“那双哥，我可以称你为蒲公英式青年吗？具体来说就是工作、爱情都很随意，飘到哪里是哪里……”
他答：“等等，你这个大学生自然学科学的忒差劲了吧，谁跟你说蒲公英飘到哪里就是哪里，蒲公英就不可以寻找合适自己的土壤吗？这个不是由风来决定的吗?实不相瞒，我现在就在等风！”
我问：“要是你的风永远不来呢？”
他答：“今天不懂，早晚你也会懂的。”
我终于喝完了手中的那杯茶，现在口中的苦涩说不清是茶叶的味道还是人生的苦味。
（完）
谢中会
2018年4月28日
写于武汉工程科技学院蒲公英式青年：我飘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适合我的土壤
相了八个姑娘，换了十份工作，他的未来在哪里？
一
三舅把泥迹斑斑的摩托车推到了马路牙子上，翻身骑了上去。他用锃亮的皮鞋重重蹬了两脚启动杆，摩托发出了老牛一样的嘶吼，像犁地一样不慌不忙地动了起来，尾气管哧溜哧溜喷出一长串黑烟。一转眼，这个臃肿的中年人就消失在了码头桥上。
“双哥，你觉得这次成吗？”我抿了一口茶水，问道。
“我爸出马人家是要给面子的，姑娘是会打扮得跟花儿一样来我家的，烟是要散的，饭是要请的，人我是不会要的。”他懒洋洋的回答就跟除夕夜晚武汉的鞭炮一样。我差点没一口水呛死。
二
双哥92年生人，在大何村，很多跟他同年的青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母了。大年初三一大早，三舅红光满面的回来，还带回了一张姑娘的照片。双哥在微信上看了一眼那照片，把手机放在了一旁，我捧起手机左看右看，琢磨姑娘坐的车是现代还是比亚迪，和很多女生一样，她坐在车的副驾拍了张照片。
“这个女娃是93年的，长得也好看，家也跟我们隔得近，你小子该知足了吧？”三舅指着姑娘的照片问双哥，有一种家长给孩子买了新玩具的即视感。
“好看，也得人家看得上我撒。”双哥叼着一根黄鹤楼，白眼一翻。
“什么看不看得上，一说我儿子要说爱人，十里八乡还不是乖乖把丫头送过来了，有哪个敢说个不字吗？况且你长得也不丑！”三舅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正是这种自信帮他追到了三舅妈。现在，他又想以这种自信，给自己接个媳妇。
“英俊潇洒这一点我随您，”这句话是伴着一缕淡蓝色的烟雾出口的，双哥的正经起来有一种痞子装秀才的感觉，“我从来没说自己长得不帅，但是现在说个爱人得花多少钱不知道您老人家有没有好好算过，人家姑娘这么靓，就算要求再低，北京一套房不要，朱河一套房得要吧？以后回老家探望您，总不能坐个小电驴来吧？要不然冻坏我未来的宝贝谁负责？搞辆四个轮子不也是一大笔开支么？您老人家盖起这个二层小楼已然是花光了大半辈子的积蓄，我实在没这脸再去敲骨吸髓。”
“你小子真是九精八怪，上次那个姑娘那么懂事，你嫌人胖了，说什么辣眼睛，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上上次那个你又说是异地，说什么不是一个朋友圈的没共同语言。今天这个既不是异地，也长得如花似玉，你又怕这怕那。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净会扯些歪理！”三舅一怒之下把双哥手中的半截烟夺过来自己抽，接着又骂道，“我追你妈的时候，你妈可没有嫌贫爱富。我就做了两件事，先是把我的老情敌，跟我抢你妈的老赵——当时也是个轻狂的小子——给打仆街了，第二件就是穿着一身西服——你的叔子和小姑们集了35块钱给我做的——约你老妈去逛百货市场。这两件事一做，你妈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三
双哥做销售的人，在他老爹的面前败下阵来。有了合适的媳妇人选，三舅高兴的不得了，简单吃过早餐就风风火火的要去女方家里提亲，刚把摩托推出门，又折了回来，在堂屋神龛前插了三炷香，作了三个揖。
相亲这事，在双哥回老家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是第八回了。骑着摩托车迎来送往的三舅成了大何村移动的风景。
“老弟呀，趁还在学校，赶快找个好女孩。不然就会像我这样，天天被家里逼婚。”双哥这样跟我说。这是所有年长者的共性，急于把自己的经验教训传给下一代。
“双哥，你十四岁出社会打工，女朋友也不知道谈了多少个了，咋还不成个家呢？”我问道。
他答：“你以为结婚跟打盘王者吃把鸡那么容易啊？”
我问：“人家条件比你差的不也结婚了吗？过得还挺幸福的。”
他答：“王思聪结婚跟你结婚是一回事吗？”
我问：“我说的是条件差的，你扯王思聪干嘛？”
他答：“算了，今天不懂，早晚你也会懂的。”
又一支黄鹤楼被点燃，淡蓝色的烟雾里，我仿佛洞见了一个青年十二年来的蜕变
四
双哥全名叫何双，寓意好事成双。但是事业和爱情能否称得上是好事成双，恐怕就只有他能定义了。
十四岁那年，本应安心准备中考的他没有抵挡住乡镇初中的辍学风，选择离开学校的桎梏，奔向他心心念念的自由社会。离开学校的那一天，他牛气十足地对班上的尖子生们说：“等你们大学毕业了，跟我混！你们的工作我包了！”一个留着“杀马特”黄毛的少年离开了“刀山火海”的兄弟，离开了一瓶阿萨姆就可以撩到的初恋，离开了拳头大就可以称王称霸的学校，跟了两个分拣小龙虾的老阿姨。大何村是鱼米之乡，想生存下来，得会这个。
分拣龙虾老板一天给他五十块，五十块对一个少年来说算是巨款了，泡一天一夜的网吧还有多的，这让何双非常开心。他每天早早地就等着老板来上货，然后颇具男子气概地帮阿姨们把虾搬上分拣台；他用心地跟阿姨们学拿手判断斤两的技巧，一只虾要掂量很久才敢放下。三天下来他不事农桑的手指已然被泡成了一根根风干过度的广式腊肠。后来，一个虾农讥笑他：“连钱和两都分不清楚还敢自称是读过书的人？”这样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了他，他不断问自己：“社会难道不会给未成年人开绿灯吗？离开学校就不会有人把你当孩子了？”
五
三舅告诉他，二十五岁之前要敢于换工作，努力找到自己喜欢的，二十五岁成家立业之后就不能这么任性了。这是何双记得最深刻的一句话，也正是因为这句话的驱动，何双尝试了很多工作：裁缝、外卖员、厨工、机修学徒、车间工人、保安、水果贩子……他自称跳了十次槽，还有很多做了两三天就一走了之的都没有算在内。在做厨工的那段日子里，他后悔自己没有好好读书，被他的大师傅怼了回去：“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认识钱就够了！”
大师傅的话一语中的，让他想要去学一门可以发家致富的手艺。马路上车来车往，“开不了豪车我还不能修豪车吗？”在做汽修学徒的时候，也是他工资最低的时候，每个月才500块钱，还要经常弄得一身机油味，但是只要出师，一切都会好起来。正是在他最穷最脏最落魄的时候，他邂逅了她的第一个真爱——校园里的初恋还有几分懵懂无知在——一个在发廊洗脚的小妹。“她跟其他洗脚小妹不一样，她跟我吃饭会AA。”有一次玩真心话大冒险，双哥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想，在跟洗脚小妹交往的那段时间，他应该是个爱情和事业双丰收的男人吧。对了，忘说，他那年18岁。
六
后来啊，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和小妹分手。这个桥段，我们无论怎么玩真心话大冒险都套不出一句多的话来了。双哥就是那种，宁可大冒险醉死，也不愿坦白一句真心话。我只能冒昧地揣测，可能之前发生了什么深深地刺痛到了这个坚强的男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吧。
爱情伴事业而来，事业随爱情而终。何双经过三年的努力早已在朱河镇的修车界小有名气，也算一名赫赫有名的大师傅了，他是少有的“发动机”和“钣金油漆”的“双师型人才”。据说，各大车行为了挖他走还在暗地里打价格战。“朱河这个小地方，怎么能困住我这条金龙呢？”在买北上的车票时，他是这么对朋友们说的。他抛弃了自己的老本行，想进军来钱最快的销售行业，但是苦于没有门道，又害怕上当受骗，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只能靠三天两头的兼职和朋友们的接济艰难度日。“兄弟我那时候买打火机，连两块钱的防风都舍不得买，可见落魄到什么地步了。”这句话他在和朋友们喝酒吹牛逼的时候会经常提起。
七
他是因为讨厌北方的苦寒才选择转战南方的，他说他不怕冷，但是讨厌天天吃肉，没有青菜吃是最要命的。去到花城广州的时候，还只是一个23岁毛头小伙的他，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他做任何事情都是雷厉风行的。广州的妹子就像岭南花市四季盛开的鲜花一样，争奇斗艳。他很会利用自己的成熟风趣，短短半年便享受了几次快餐式的感情。
我问道：“这些妹子都是你在陌x或者探x上约的吗？”
他怒答：“你以为我是你啊？凭本事撩来的妹能叫约吗？”
我问道：“哥你这么有本事你倒是给她们幸福呀，不要像个渣男一样朝三暮四好不？”
他怒答：“这话说得像你在广州买得起房似的。”
我问道：“买不买房跟做不做渣男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他怒答：“滚滚滚，今天不懂，早晚你也会懂的。”
八
今年虽然是何双在外打拼的第十二个年头了，但我推测得出他应该别无存蓄。毕竟，何双的初中同学们早已大学毕业，而他还没有去雇佣他们，以兑现自己多年以前的豪言。可能是天生攒不到钱，也可能是拿了很多钱补贴了家用，还有可能是这种漂泊无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工作方式所致。
我问：“你有后悔没有好好读书吗？”
他答：“没有后悔呀，说得像你读过书就比我轻松多少似的。读书人文化多，要思考的东西也多，压力也就大。像我们这些没读书的，‘傻人自有傻人福’嘛。”
我问：“如果让你再选择一次，你会专心做好一件事还是像现在这样博而不精？”
他答：“你这样问问题会被人打的！我肯定还是选择像现在这样啊，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你说对不对？”
我问：“那双哥，我可以称你为蒲公英式青年吗？具体来说就是工作、爱情都很随意，飘到哪里是哪里……”
他答：“等等，你这个大学生自然学科学的忒差劲了吧，谁跟你说蒲公英飘到哪里就是哪里，蒲公英就不可以寻找合适自己的土壤吗？这个不是由风来决定的吗?实不相瞒，我现在就在等风！”
我问：“要是你的风永远不来呢？”
他答：“今天不懂，早晚你也会懂的。”
我终于喝完了手中的那杯茶，现在口中的苦涩说不清是茶叶的味道还是人生的苦味。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