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13年3月12日成立至今,堪培拉己经整整105岁了。但从世界城市发展历史角度来看,她还是座相当年轻的城市,可能连童年期都还没有走出。她现在的人口只有40万,不要说跟国外千万级的大都市没法比,即使与几百万人口的悉尼墨尔本比起来也是标准的小地方。
可是这座又年轻又小型的城市,现在却患了不轻的城市病。如果联想到她当初是由名家设计,按优生学打造,一诞生就拥有健康基因的话,则更令人不胜唏嘘。
每天早上上班,收音机里传达的交通信息,总是某某路车头接车尾,某某路成了停车场。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感同身受,因为我走的这条沿着以堪培拉设计者命名的湖边穿过市中心的大动脉趴克斯大道(Parkes Way),没有一天不堵的。很多时候,在黑山脚下就堵上了,有时甚至堵到尴尬岭大道延伸道(Gungahlin Drive Extension, GDE)的立交处。
尴尬岭延伸道,当然是尴尬的。每次拐上它的匝道,看到旁边主道上水泄不通的车龙,都要后悔又走错了路。这个时候,你只有苦笑。这条在本世纪初被设计为堪培拉南北大动脉之一的双向四车道高速公路,在2008年建成时竟然只有两车道,于是不得不一建成,就又在次年开工拓宽。想到这些,除了苦笑,再加上摇头,你还能做什么?
华人朋友口中的尴尬岭,并不只是调侃,而是真正传神。根据规划,这个地区要容纳近10万人,相当于将来堪培拉人口的五分之一,目前就己有7万多居民。但是,当初开发时建设的道路却没有与此相配套,一条条都像腊肠一样,不得不再接着拓宽,而拓宽工程却又总是滞后。除了尴尬岭延伸道,另一条连接贝尔康能地区的主要道路干打肉大道(Gundaroo Drive),长期以来都是双向两车道,直到去年才开始“犹抱琵琶半遮面” 地进行局部拓宽。时至今日,看到己拓宽部分路沿下就是居民的后院篱笆墙,不由得怀疑当初开发时究竟有没有预留拓宽的建设用地。
如果这些道路的拓宽是尴尬的话,那尴尬岭的另一条主干道的拓宽则只能用弱智来形容。那就是连接去往悉尼的联邦高速(Federal Highway)以及绕堪培拉东部而过的马拒让高速(Majura Parkway)的马园(厩?)大道(Horse Park Drive,还是根据音译成好是怕大道吧)。去年拓宽工程完工的时候,居然在接上联邦高速前留下了一段大约一两公里长的路段(示意图中的那段红肠)没有拓宽!
于是,在拓宽工程建设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单位早茶时的一个固定话题都是听家住尴尬岭的同事汇报,今天早上车堵到什么地方啦,昨天下班时如何堵啦,然后再集体吐槽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做法。
而我也有亲身体会。每周总有一两次要在下班后到尴尬岭去接人,走的就是马拒让高速,再接好是怕大道。很多次,在机场上了马拒让高速匝道,就看到往尴尬岭方向的车在龟速爬行。有一次,这段不到20公里的路程,居然用了50分钟。坐在不动的车里,想着那边过了时间还在苦苦等待的孩子,心头不禁飘过千万匹草泥马。即使换作唐长老到此,恐怕也忍不住要象下图一样来那句英文。
说到交通,不能不提到现在正如火如荼地建设着的轻轨项目。这条沿着闹死本大道(Northbourne Avenue)连接市中心与尴尬岭的轻轨线,在我看来仿佛一段卡在喉咙口深入食道的刺。以前每次一进堪培拉就会见到的林荫大道以及宽宽的绿化带,早已不见,以后也不敢奢想,因为这根造价近10亿澳元的刺太昂贵了,己经无法取出。并且,不久的将来,定期地,每个市民都会因这根刺而失血,市政费(rates)又涨了。
如果你还以为建设它是为了缓解交通,那我只能呵呵地说你图样图森破了,因为市府自己都承认不是为了交通,只是借了个由头来炒地皮罢了。不信你去这里看看,市政府正准备把闹死本两边的建筑控制高度由现在的32米提高到48米。或者去看看关于这个项目的成本效益分析报告,两年前我就曾以短文《科学还是艺术?》简单介绍过审计长对该分析报告的审计结果。轻轨项目每一元钱的投入,从交通方面得到的收益不足五毛,另有七毛钱来自间接收益,包括轻轨线路两侧的房地产升值。
曾经,堪培拉被称为乡村都市(Bush Capital),于是居民们也戏称堪培拉为堪村,自己是村民。在我看来,那少许是自嘲,更多的是一种自得。你瞧,咱们这里既享有城市的便利,又保有田园的风情,那是怎样的一个理想之地啊。
记得刚来堪培拉的时候,绝大部分住宅都是单门独院,院子前后绿草如茵、繁花似锦。但是自从前几年干旱限水以后,绿草坪现在几乎成了一项奢侈,因为水费涨上去后,却再也降不下来。干旱过后,水库蓄满了水,却宁可漫坝溢流,也不愿降水价鼓励居民用水。不知道有多少村民了解,作为水公司的唯一股东,市政府每年分到的红利有7、8千万澳元之巨。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水多的时候水价不降,正如某位部长曾经坦白,水费降了,那每家每户交的市政费就要涨。
说到水,又不得不提起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的水库造价丑闻。2009年,当时的规划部长行使他的“快速决定权”,绕开正常规划程序于8月26日批准了烤特水库(Cotter Dam)的扩容工程,当时公布的造价为1亿4千5百万元。决定作出仅一周,市府就又宣布造价会增加2.5倍到3亿6千多万元,并辩称作决定前并不知道成本会增加。但根据媒体后来调查报道,其实在政府作出决定前一个月,自来水公司就写信给政府相关部门说明总造价会增加。但就是这个2.5倍于最初公布数字的造价,还是保守了。最后的造价达到了4亿1千多万,比膨胀后的造价又多出了4千750万,并且工期比原计划长了20个月。如果历史可以作为参照,那真得为轻轨工程捏一把汗,只怕那根刺还会更粗一些。
楼房越来越多、越来越高的同时,独立住宅的地块则是越来越小。新开发地区四五百平方米就算一块不小的地了,建了房子后几无剩余空间。可是地价却越来越高,三四十万一块地都算是便宜的。真的很奇怪,大家都在抱怨高房价,不是指责钱多人傻的外(中)国买家,就是指责贪婪的国内投机(资)者,或者是不良的开发商,却鲜见人批评政府才是推高房价的主力。几年前我们的一项研究就发现,各级政府的税费占了新房总房价的四成左右。
都说堪培拉居民素质高,位居全澳之首,但我表示高度怀疑!瞧瞧你们选出来管理这座城市的都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