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一条河(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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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芹找着一个可以常离家外出的理由了。原由是她现在热爱上了一门新行当。她成为圩乡里走门窜户的鱼贩子了。

沿河的村庄,家家户户都有下河捕鱼的爱好。出村就是河,河里有一年四季捕捞捕不完的各色鱼虾,捕来的鱼虾可以自己吃,也可以拿到镇上的集市去卖。还有些人懒得去卖了,便将鱼用粗盐腌过,然后一排排地挂在屋檐下晒成鱼干。爱芹就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她将乡民那些多余的鱼虾集中起来,然后一起拿到镇上去卖掉。她认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好行当。但是她的心肠太黑了,常把村人的价格压得极低。所以村人有时也不愿意把货给她。所以她的生意做得不是很好。但爱芹也无所谓,在她看来,只要能有个借口呆在家外面,顺便再弄点零花钱,她便满足了。至少她现在想抽烟时,不用再看丈夫的脸色了。

她常常站在别人的家门口,用脚踢踢地上那一篮子刚打上来的鱼。抽出一根烟叨在嘴上,扔出一支给东家,点着火,吐出一口烟雾,说:这点东西,我要了。你给个价。

然后她收集而来的鱼虾分好类,重新装到两只鱼篓子里,搭上去镇上的挂机船,直奔镇上的集贸市场。

她喜欢这样带着她的鱼货在镇上的集市上和别人抽烟,谈价格,聊天。然后便认识了一个叫胡小兵的男人。

胡小兵站在街道的拐角处,冷眼打量着不远处那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他听见人们叫她花大姐。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可笑。这个女人分明是个小姑娘嘛。可是这个年轻女人抽起烟来却毫不含糊,象个十几年的烟鬼。女人夹着香烟在水产集市里晃来晃去,看见人多的地方便凑上前,迫不及待地要插话。

胡小兵并不是个鱼贩子。他是在镇子上混生活的多面手。曾是泥瓦匠出身,后来便跟一帮朋友做生意,什么赚钱做什么。早先年曾赚了点钱,这两年又折了,并且把老婆也一道赔了,他老婆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跟着一个生意伙伴跑了。剩下胡小兵这个孤家寡人在街上穷晃悠。他姐姐在水产集市做生意,这阵子便让他过来帮忙。

胡小兵把一大筐鲫鱼倒在地上,按大小分捡成两堆。这时爱芹夹着香烟过来了,似笑非笑地盯着地上的鱼堆看。

胡小兵说:小姑娘,少抽点啊。对下一代不好。

爱芹说:关你屁事。你又不是我家男人。

胡小兵说:我要是你男人啊,就不让你出来了,在家安安心心地做少奶奶养胎。

爱芹问:我要是不愿意呢?

胡小兵说:你敢。

爱芹说:那我要吃香的喝辣的,你养得起吗?

能。胡小兵说: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让你舒舒服服地在家,做女皇。

哇噻。甜言蜜语,爱芹说:说得这样动听,我会当真的。

真的就真的。胡小兵说:谁怕谁。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胡小兵掏出香烟说:妹子,要不要再来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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