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重做了一回农民。个中滋味,五味杂陈,难以诉说。
不做农民,是我从小的梦想,也是从小父母灌输给我们的理念。理由很简单,农民太苦了。
后来,我终于实现了儿时的梦想,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没有到过田地里劳作过。
国庆长假回老家,恰逢家乡正是种植大蒜的季节。老父亲还种着几亩薄地,平时都是他和母亲两老人打理。既然回到老家,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年迈的两老人去劳作,而自己在家享清福。
大蒜的种植流程:先把整个大蒜掰碎成蒜片种子。种植前先泡水半天到一天(增加发芽率),大蒜要一行一行的种,行间距为12~15厘米,每株为8~10厘米。
清晨,我换上便于劳作的服装和鞋子(早年间搁在老家的服装),带上草帽,扛起锄头就向地里进发。
说实在,刚踏出家门还真有点难为情的,生怕被邻里碰到。怕什么来什么,走不到200米迎面就踫见邻居婶子,我生怕被认出,第一反应是低头并拉低草帽遮羞。
“大大老师,要去帮种蒜?真孝顺!”婶子和我打招呼了。
躲不过去,我只好抬头向婶子问好并加快逃离的速度。
一路上,“真孝顺”这几个字一直在我耳边萦绕。我孝顺吗?孝顺的方式有多种,难道我帮老父亲干点伙就是孝顺吗?
等我到达地里时,老父亲早已忙活起来了。他弓着背,双手用力轮着锄头在蒜陇修平边角(拖拉机打的蒜陇,边角不平)。
“爸,我来吧!”我说。
“你不会的,我来就行。”
不知是父亲体恤儿子,还是真的认为我不会干这活,反正是拒绝了。
这不由让我想起小时候也是在田地里,什么重活粗活总是抢着自已干并说“你不会的,我来就行”。
同样的话,他讲了几十年。或许他并没想那么多,只是随口说说。但在儿子听来,却是另外一番滋味。毕竟,他不再年轻了,原本乌黑的头发现已变成灰白色。
我随手拿起一把三脚铁耙子在父亲修好的蒜陇上拉起小沟(蒜片种子就是种在小沟底,小沟的间距就是蒜株的行距)。拉完小沟后就把浸泡过的蒜种均匀撒在上面以供稍后插种。
父亲走到我对面(隔着蒜陇)弯下腰用拇指和食指夹起一片蒜片种子从中间位置插种下第一株,后又张开大拇指和中指在小沟上量一量,口中念念有词“一段三株”。原来他是在给我做示范,规定了大约的株距。其实这些常识,我在小时候就已牢记在心。虽然好多年没种了,但从没忘记过。我只能依样画葫芦跟着插种起来。看着我笨拙的动作,父亲不时停下来指导。“不能种的太浅”、“不能太密,太密了蒜头个子小”、“也不能疏,太疏了一行种不了几株”。
父亲不厌其烦的反复强调,我只能像个小学生一样默默地微调深浅度和株距。慢慢就熟络起来,插种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不一会儿,我汗流浃背,腰开始酸痛起来,时不时的挺直腰杆,用手捶几下以缓解酸痛。实在忍受不了就蹲了着下来。这样虽然腰不那么酸痛了,插种的速度却慢下来了。转眼就被老父亲落下足足四五步远。我很想追上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到这个情景,父亲安慰我说:“不着急,慢慢来!”“这些活不是你们读书人能做的”我很是无语,却也只能默认……
好不容易挨到响午时分。看着已经种好的一大半蒜陇,足足有8陇。父亲提议先回家吃午饭,下午再接着干。我附和着父亲的提议,装着勉强的答应了。其实,我知道父亲是心疼儿子了。
在回来的路上,我更加五味杂陈,农民太苦了!甚至暗暗发誓,今生我不再做农民了。想起年迈的父亲弓着腰轮锄头的背影,耳边再次响起婶子“真孝顺”这三个字,我不禁潸然泪下。
2020.10.4
于老家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