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苍茫的天空中一抹微红,山凹处那棵树的黑影轮廓明晰,夕阳的余晖里,世界都醉了。我坐在你建造的小花园里,静静的看着你忙碌的背影,心中有太多话不知从何说起,就这样吧,我只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你鬓角都灰白了,这时光过得好快,转眼间我都不是当年被你逗哭的小女孩儿了,你却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老顽童。
你老说我越大越不害臊,每个星期放假都要上来蹭饭吃,我说,是呀,我就是这样,我要把奶奶给你做的好菜都吃光光。看着你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好开心,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是想你们了。
我这个十一个月就跟着你们长大的女孩,多年的感情又如何放得下,因为你们,我有了太多的眷恋,童年的日子,或许晦涩,或许平淡,更多的,却是温馨。我无比怀念那些每个午后趴在奶奶肚子上睡觉的日子,柔软而温暖,我甚至贪恋那层温软,对微胖的人都心存亲切。
而你不同,两个人在一起,或许真的需要互补,你清瘦,高高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夫妻相。 他们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如果说,我也有启蒙老师,那就是你。牙牙学语的年龄,你教我一首一首的背诗,泛黄的纸张上你清秀的字体装订成册,散发着缕缕墨香。那些诗我还记得,那个童年宝贝一样的本子却不知遗落在了哪里。
偶尔,冬日里的阳光暖暖的洒在窗台上,你会带我去河边晒太阳,一块裸露的岩石,几张旧报纸平铺在上面,我们就开始享受这静谧的时光,河对岸星星点点散落着几处农居,没有了葱郁的树木遮掩,渐渐显露出来,河面上有时驶来一艘小船,这是渡口,上船的人不多,略显冷清。河的对面我去过,河滩上有很多鹅卵石,我踏着水花在那里寻找,遇见合眼的,就拾起来兜在裙子里,而你在不远处对我微笑……时光就像纱布,一层一层滤去浮华,剩下的记忆或许琐碎,却也真实美好。
从小我就不喜欢运动,可你带我去爬山,我却是乐意的,行走于青山绿水间,我能真正找到一种归属感,与你独处的时间总是格外欢欣。我是如此感谢记忆,记忆中的你仍是当年英武的模样。岁月并没有冷落了它,微黄的只是花瓶里那束茉莉,如果没有你,我想我再也找不到那条下山的路。
如果没有你,怎么能没有你?
我害怕失去,害怕失去你,尽管你说生死有命,任何人都不可能陪伴我度过一生,你们终究会离去,更多的时候需要我独自面对,我仍是不舍,我承受不了那种痛彻心扉,我对你说,如果总有一天我们都要死去,为什么不一起?
你说我好傻。
我也觉得我好傻,但是你们是我最应该报答的人,也是我最无法报答的人,我出生的时候,你们含泪欣喜的迎来,你们离开的时候,我或许真的无能为力。
现在的你,视力已远不如以前,我好害怕有一天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那就是我,那种感觉该多么绝望。
天已经黑了,月光柔和的罩在你身上,寂静安好,万家灯火通明,你转身对我微笑,说:“走,我们回家了。”
突然觉得,我应该庆幸,庆幸你们还在我身旁,人生中,相聚的日子不多,我们更应该懂得珍惜。
花开有时,谢亦有时,万物有时。怀抱有时,生死有时,聚散有时。不可苛求之时,一切随缘。